苏云看着广寒仙子的雕塑怔怔出神,多么奇妙的缘分啊。
他与梧桐是在这里生出了情愫。
从前他们打打闹闹,亦敌亦友,彼此还是竞争对手,但在人魔余烬的压迫下,走投无路的两人从月亮来到广寒,在这里敞开心扉,从此彼此的心底有了对方的烙印。
那时,人魔梧桐还在想着自己的族人到底在何处,自己是否要追随路痴第一圣皇的脚步踏入星空,抓住那渺茫的希望。
那时,苏云担心家国破灭,担心元朔会因为人魔余烬而灭绝,担心自己的努力和挣扎变成无用功,也担心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自己是否会变成另一个人魔。
两个人在这里同病相怜,彼此依靠,心底对对方的防备一下子就放开了。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梧桐一直心心念念要寻找的广寒仙子就是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四处奔波寻找族人,到头来她的族人就在这里。
苏云每每回忆那段时光,总有许多感慨。
他不知道梧桐没有选择追随第一圣皇的脚步再度进入星空,到底是担心第一圣皇是个路痴,还是自己在梧桐的心底有了重量。
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做到梧桐所想的那样,与她一样入魔,成为她的伴侣。
所以当他与柴初晞成亲之后,梧桐就离开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分别,梧桐离开了他的世界。
后来的每一次重逢,都如露水,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便会消失。他们短暂重逢,又会分开。
莹莹他的肩头,在书上写道“梧桐一直在寻找广寒仙子,寻找自己的族人,漫长岁月中,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与复生中,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仅存最纯粹的执念。是与非 虚幻与真实,自我与非我,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支配她的是心中的情感 她带着这份情感 执着前行。
“她的道心 纯净得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的影子,大概只有士子如惊鸿从她上空飞过,留下了自己的倒影。”
莹莹合上书 却见苏云站在那雕塑下 背后是广寒仙族的圣树。
月桂散发出幽香,大概是要开花了。
莹莹打开书,想在自己的书中再添加一些话 然而却寻不到能比眼前这一幕更加美妙的词语。
苏云静静地站在那里 仰望着广寒仙子的雕像 伊人静谧 面庞娇羞 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梧桐的执着 打动了他,让他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困住灵士道心的,从来不是那令人牵牵挂挂绵绵不舍的执念,也不是道心中的坚持与执着。
正是这牵挂与不舍的执念,坚持和执着 让这世间多出了许多美好的故事。
就如背后的圣树月桂 被埋没在劫灰中 却依旧生命顽强 待到花开,多出了淡雅与芬芳。
困住苏云的,也绝非原道所需要的劫或者际遇 而是道心上的执着与坚持还不够。
他先前并无梧桐那种可以入魔的坚持,并无那种历经不知多少次死亡、复生,依旧不弃不舍的执着。
他的原道,缺的并非是石破天惊的际遇,也不是九死一生的劫难,缺的,只是像梧桐这样,敢为人魔的决心
广寒仙族的圣树下,苏云背对圣树而立,面向广寒仙子的雕塑,一动不动。
“当”
钟声悠扬,让人心底宁静如平湖,只有那悠悠的钟声,荡起心底世事百态的涟漪,映照人间种种美好。
广寒仙族的女子们在钟声中入神,只觉世间最动听的声音,也莫过于此。
莹莹也在钟声中忘我,陷入对自身大道的遐思。
苏云四周,仿佛有一重奇妙的道场,正在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铺开,莹莹她们在这道场中,只觉自己的智慧也被启迪,说不出的玄妙。
过了良久,有女子清醒过来,询问莹莹“他是谁”
“他啊”
莹莹笑道“是苏士子啊。他是天市垣的大帝,帝廷的主人,通天阁主,天府圣皇,邪帝的干儿子,天后的道友,帝倏的同党,帝忽的代理人,还是仙后的特使,未来仙界的大帝。你们若是嫌长,叫他苏士子或者苏阁主便可。”
广寒仙族的女子们纷纷道“还是叫苏阁主吧。”
广寒山上,钟声时不时响起,每每响起时,广寒仙族的人们便会停下,用心参悟。这钟声对他们提升自己的道行很有帮助。
然而这钟声却仿佛穿越了星空,传荡到其他洞天,一个个修炼到原道极境的灵士仿佛听到这种钟声,每当此时,便有些心潮澎湃,不明所以。
第七仙界七十二洞天,下辖大千世界,不知多少灵士,卧虎藏龙,其中原道极境的存在也不在少数。
每当钟声传来,他们便心血悸动,隐约间仿佛有大事发生,其中不乏有窥探天机之辈,能洞察劫运,但也不解其中奥妙,算不出来什么。
勾陈洞天,芳逐志屹立在天皇福地最高峰上,耳听得钟声阵阵,从朦胧处传来,不觉有些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