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这一场厮杀持续了一天一夜,最终,姬夜死在了白子卿的长剑下,宫廷内血流成河,一时间王朝又要改天换日。
白子卿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合眼,他拖着满身是血的身子,满世界找他的主子。
公子苏穿着白纱孝衣,他怀中抱着一只瓷坛,见到白子卿仿佛被鲜血浸染过的模样,还是彻底怔住了。
白子卿看着那瓷坛,他提着剑,置于公子苏的脖颈,嗓音无比沙哑,“她人呢”明明猜到了,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公子苏颤动的身子,他缓步上前,将瓷坛递到了白子卿的面前,“阿笙说,不想让你看到她丑陋的一面,所以她才要求死后将尸首烧了。”
白子卿思绪放空,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是开始天翻地转,他眼前是顾笙的笑脸,还有她穿着大红色长裙的模样,她在对着他笑,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如此鲜活饱满。
他看见顾笙在朝着他招手,她还是那样招惹人,长的就像一个林间的小妖精。
臣子们匍匐上前,呼喊着“君侯”,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剑握在手中,突然之间反转,看架势是要切腹了。
公子苏大惊,“阿笙都是为了你才死的”
这声音将白子卿的意识稍稍拉了回来,他双目赤红,一手抱着瓷坛,紧贴着他的心脏最近的地方,“你说什么”
公子苏也是怕白子卿的,但他不能让顾笙白死,说道“阿笙为了保住你,就暗中对她自己下了反噬蛊,你所受的伤都会反噬在她身上,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她已经尽力在熬了,不然你以为,姬夜为何迟迟没有杀了你阿笙这几年身子一日不日一日。她又不想你自责,看见她一身的伤口,所以才让我烧了她的尸首。你若是自尽了,阿笙就白白遭了三年的罪,你知不知道,她受伤最重的一次,血都快流尽了,为了等你归来,见你最后一面,一直生生熬着”
冀王已经赶了过来,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但这几年看着顾笙的变化,也隐约猜出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总是无端受伤,她真是个傻姑娘,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
顾兄,你你这是走了也不让我安心么
冀王竟是嗷嗷痛哭了起来,“五弟,你若是死了,阿笙就算是去了黄泉碧落也不会原谅你这三年来,她身上大小伤痕无数,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
白子卿的手不住的颤抖,他还以为是他是天选之子,所以老天庇佑,次次大难不死,旁人不知道他一共伤过多少回,可他自己十分清楚。
心像是被尖锐的利器不断的搅着,主子最是怕疼,那些伤口落在她身上,这该有多疼
白子卿抱着瓷坛,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身子缓缓跪下,仰面迎着滴滴落下的雨珠,他失声痛哭
主子没了,他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可他又答应过主子,主子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他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主子让他守卫天下苍生,他便去照做,可这漫漫孤途,他一个人如何能承受的来
一只小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白子卿看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孩子,他长的很像自己,孩子很沉静,悲痛的眼神里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坚强与倔强,他说“娘亲说,让你莫要伤怀,娘亲还说,让我今后陪着你。”
又是一年初春,白子卿一心扑在了为民造福上,才将将二十,就已经长满了白发,他少言寡语,除却处理政务之外,就是带着太子涉猎练剑,每至深夜,他就会翻开顾笙曾经没有寄出去的书信,很多封书信上的字迹已经发毛了。
上面不太工整的字迹,却让白子卿百看不厌。他的手十分粗糙,一遍又一遍的在熟悉的字迹上轻抚。有些书信的字迹还算工整,可越到后来,字迹就愈发不整齐,那个时候的主子,大约已经快要熬不住了吧。
她那么怕疼的人,该有多痛啊
“子卿,你这辈子一定要活得顺遂安康,替我游览天下,尝遍美食,我允许你拥有窈窕美人,但我们的儿子,任谁也不能欺,不然我下辈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子卿啊,美人虽好,你切记不可纵欲,身边几个红颜知己便就够了,而且,我会吃醋的。”
“”
夜总是很漫长,白子卿没有独立的寝殿,他就睡在顾笙曾经居住过的宫殿内,每晚躺下,他都会抱着顾笙穿过的火红色长裙,他好想再看她穿一次。
每至午夜梦醒,白子卿时常会抱怨主子,你何其残忍,你知不知独活有多痛苦
主子是个骗子,说好的陪他一辈子,如今却是天上九重,地下黄泉,芳踪难觅。
骗子小骗子
夜深人静时,白子卿实在熬不住相思之苦,有一次,他打开了瓷坛,尝了里面的骨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每天晚上都要尝上一口才能睡下,这种病态的习性一直持续到了太子十二岁这年。
瓷坛里的骨灰已经不剩丝毫,白子卿的身子突然在一夜之间就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