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挽着袖子手忙脚乱给两个小鬼洗刷间,阿良从外面进来了,他手上拎着一个食盒,本是面带松快,看见宋文彦二人不由得一愣
“少爷”
宋文彦顶着张猫咪脸,脸上湿漉漉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又挺直了腰板略微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而长柏在宋文彦背后哭丧着一张灰暗的脸,容玉则在一旁陪着笑
“已经很淡了,几乎看不出来了”
长柏抬起头,声音恼怒而委屈“你又骗人”
“谁骗你了,阿良,你过来瞧瞧,长柏是不是一点都没变”
阿良是个老实人,哪里像容玉一般坦然地睁眼说瞎话,只在一旁支支吾吾的。
容玉指望不上这老实孩子,只好笑嘻嘻将桌上的铜镜偏移了一点,
“男人嘛,黑一点更帅,瞧瞧,这小俊男是谁哟怎么无端端比起早上来的时候更英俊了几分”
长柏哪里还会信任他,恨恨地将铜盆里的洗黑了的帕子拧干,拼命在脸上搓了起来。
可脸都被搓红了,那点阴影一直下不去,当下又立刻红了眼睛。
容玉干咳几声,觉得自己这玩笑真的开过火了,心里难得的愧疚。
都怪宋俨明那厮若非他不这么关着他,他也不会憋闷到拿两孩子开涮啊。
阿良放下了食盒,这场面自然没有他说话的时候,原本他想跟容玉说说话的,哪怕一句也好,因为这些日子愈发忙碌了,每次送了食盒过来,便要匆匆往家里赶了。
那个“蒸蛋糕”卖的很好,往往他挑着担子到平日里去的街巷时,就已经有好些人在那里候着他了。偶尔做得少了,挑到街上没半个时辰就卖完了,所以他每天做的量更大了,也就更忙碌了。
虽是辛苦,可每当将一把又一把的铜钱丢进床底下的瓮里面时,听到那些清脆的声响,浑身的乏累便消失殆尽了。
这一切,都是公子带给他的,他想好好报答他,虽然他现在钱不多,但是他想要报答他。
他摸了摸怀里的一盒香玉坊买的膏脂,他想,快入冬了,公子这样细嫩的皮肤定是受不住风寒的。虽然这小小的一盒膏脂花了他许多铜板,但若能让他的公子鲜妍依旧,再多的银钱他也愿意。
容玉转眼瞥见阿良没像往常一般快速离去,却是一幅踯躅不定的模样,不由道“阿良,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阿良啊的一声,看了眼一旁的宋文彦及长柏,又连忙摇摇头,然后将食盒放下,犹豫片刻,跟容玉道
“公子,我先去了。”
容玉知道他忙碌,点点头,笑道“快去吧,你小子别太累了。”
阿良心下一暖,腼腆地点点头,便匆匆往外去了。
这时候已几近饭点,他们斗了那么久的地主,又折腾了一番,肚子自然饿了。
容玉也不例外,他搓着手走了过去,将里面阿良做的几盘菜端了出来。
其实是几样简单的菜,一大碗酥炸小黄鱼,一小碟炒地三鲜,一碗鸡丝豆腐羹,都是容玉教过他的。
但阿良做得精心,且生怕容玉吃不饱,量都是往多了做的,他虽然要在收工后马不停蹄回家做糕点,可容玉的饭菜他是一点儿也不会马虎的,做好之后也都是第一时间趁着热乎劲送过来。
热腾腾的菜肴散发着热气,鲜香扑鼻而来。
空气中一声咕噜,宋文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而长柏已经将脖子往那边伸了
“这菜例怎么没有见过的”
平阳侯府每月都是固定的菜例,除了主子们的吃食可按着吩咐随时进行更改,下人们以及后院寄住的客人的饮食相对都是固定的,每俩月才能变更。
虽然长柏是宋文彦的贴身小厮,关系匪浅,但饮食上自不能逾越规制。此时看了这些不一样的吃食,自是好奇又垂涎。
他哪里知道阿良私下给容玉开小灶。
容玉忘了这一层,可该看见都被看见了,藏藏掖掖反而显得做贼心虚,又怕累及阿良,随口胡诌道
“府里的饭菜吃不惯,拿些银两让阿良去外头买的。”
长柏早已对府里的吃食绝望,国子监的饭菜又是一等一的难吃,这会儿看了芳香四溢的菜肴,尤其是那碗金灿灿的炸鱼,当下咽了咽口水,
“是哪家看起来甚是好吃。”
他的眼睛一直往这儿瞧,明明垂涎着,却眼巴巴地顾左右而言他,也不明说,容玉心里好笑,反正这么多他也吃不完,自然招呼了,
“吃两口”
长柏一喜,但想到了什么,便收了喜色,拿着眼睛小心翼翼觑着宋文彦,
“少爷”
宋文彦心里也想吃,但自持身份,只是咳了咳“既是你想吃,便吃吧。”
长柏连忙过了去,抓起一只炸得金黄酥脆的炸鱼,重重咬了一口,唇齿间几声清脆声响,鱼香四溢,酥脆可口,连里面的骨头都炸透了,美味喷香,嚼几下便可以直接吞下去,简直好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