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其他桌有人要了一碗鸡汤面,他问道:“面要不要?给星星吃点?”
顾兰时放下水碗,给星星擦擦下巴的水迹,说:“也行,肉菜他吃不了几口,还是吃点面为好。”
裴厌点头:“行,那一碗就够了,星星三五口面,你尝一点,要是吃不完我再吃,等这顿吃了,还要在外头逛,有什么小吃小食,都尝尝。”
“嗯,留点肚子。”顾兰时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肯定要多看点多吃点,小吃一般花不了几个钱。
裴厌又喊伙计,要一碗鸡汤面。
两人说几句闲话,顾兰时对林晋鹏的出现浑然不觉。
裴厌心里倒是装了一点事,他忽然想起,顾兰时曾和林晋鹏定过亲,正是因为山林密事被撞破,这门亲事才作罢。
成亲这几年,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眼下看见林晋鹏,方觉出一点真切感。
成亲之后的日子如同一场不可思议的梦,顺顺当当过到如今,他总也想不起来,在他之前,顾兰时和别人议过亲。
许是错觉,又或许是心底那些翻腾的纷乱念头所致,他从未有过任何疑虑,笃定而坚决,顾兰时合该同他成亲,这一切,才是顺理成章的。
合理到,他连顾兰时和别人定亲这件事都下意识忽略掉了,甚至记不起来。
酒楼门外。
赵老三诧异看向林晋鹏:“我说林兄弟,怎么了这是,为何如此惊慌,才几步路,脑门子都是汗。”
林晋鹏干笑两声,抬袖擦擦额头,找借口掩饰:“一下没留神,脚下给砖缝绊了。”
生怕赵老三看出什么,他迈步往前走,想把人尽快引开,定定神后心想方才的借口还是太蹩脚,忍不住又找补:“也不怕三哥笑话,楼里坐了那么些人,这不,活了这些年,若是在人前平地摔个趔趄,太丢份了,一着急就出汗。”
“嗐,这什么大事。”赵老三还以为怎么。
两人往城北那边走,林晋鹏尽管心里不爽利,时不时就想起顾兰时,但一路还是说笑讨好,尽量不让自己分神。
等到和赵老三说定了日子,分开之后,他在街口一片阴凉处停下,看看天色,掏出怀里的荷包,在手里掂掂,明显比来府城时轻了许多,他无声叹气,心疼得紧,但无可奈何,该花的钱总是要花,不然今天这差事还谈不成。
林晋鹏将荷包又揣回怀里,迈步往北边城门去,他眉头紧皱,神思不宁。
一会儿是为今天酒楼请人吃饭喝酒花的钱感到痛惜,一顿饭而已,竟花去三钱。
一会儿又想到了顾兰时,还有那个裴厌。
裴厌他哪能不知道,还住在小河村时,就对从边关回来的裴厌十分感兴趣,他没去过那边,只在书上看过,倒有几分兴趣,想找对方问问看,边关还有漠北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他和裴厌不熟,路上碰到了,想同对方招呼一声,示个好,或许能打听一二,然而裴厌跟没听到一样,完全没搭理他。
林晋鹏也有几分傲气在身上,神色一下子冷淡了,再没理会过裴厌,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丧门星,只能住在后山那种地方。
和裴厌的交集少,倒没有什么,可顾兰时……
林晋鹏眉头紧蹙,一想起那天被顾家人压回村里跪下殴打的屈辱,一家子灰溜溜被赶出小河村,赶了几十里路投奔远房亲戚,至今还要看别人眼色过活,他脸色很难看。
打死也没想到,顾兰时竟然跟踪他上山。
若当初没发生那些事,他早就在宁水镇当了账房,即便没有大富大贵,吃香喝辣总归是不愁的,哪用像今日,就算想做个短工去记账,都得花钱请人吃酒,钱花了,还干不了长久。
林晋鹏脸色都是阴的,对顾兰时的怨恨,在瞬间又涌起,咬牙切齿,原本还算端正俊朗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扭曲狰狞。
出了城,身边不少驴车骡车跑过,还有马车,他只能靠双腿走。
他一家子住的村子离府城有十五里左右,来时沾了个光,遇着个认识的老汉,坐人家牛车来的,回去就没得蹭了。
心里再发狠,走了一段路,太阳虽然没有夏天那么炎热,但走动起来,身上不免出汗,嘴唇子也干,想到裴厌之后,那点儿狠劲顷刻间消散。
林晋鹏眯着眼往前迈步,种种情绪最终化为埋在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这几年颇有些流年不利。
他们从小河村搬走,原想着几十里路,够远了,但还是碰到了小河村人,甚至是顾兰时。
于青青今年夏天回过一次娘家,于赖子赌钱,输了不认账,跟人打起来,被打得鼻歪眼斜,在炕上躺了好几天,便托人四处打听,喊于青青回去伺候他给他做饭。
于青青伺候了两天,十分不耐烦,一听于赖子骂他,当即就有了借口,跟被点着的炮仗一样,边哭边回嘴,撂了活直接收拾包袱。
没有阿姆,爹又是有名的无赖混账,于青青心眼本就多,哪里是好惹的,连亲爹都没放在心上,原本五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