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个不入流的小贼,裴厌坐上驴车,鞭子在空中打响,毛驴奔跑起来,车轱辘转得飞快。
驴车刚驶过小河村村后,沿着岔路要往东拐进树林,裴厌就听到身后的声音。
顾兰瑜从家里追出来,在后面喊:“厌哥,清水村有个要卖地的,去不去看?是两亩水田。”
裴厌说道:“行,这会儿他家有人?”
狗儿说:“那肯定,昨儿才散的消息,这几天等人上门问呢。”
于是裴厌掉转车头,拉上狗儿一起又往清水村去。
已经过了上午,他只啃了俩馒头,不过不着急,要真是良田,能定就定下,最好在年前了了这件大事,心里也就踏实了。
清水村。
刘庆带着裴厌和顾兰瑜到了自家水田边上,说:“就这两亩,那边,过去十亩地,就是你们村林老忠家的地。”
裴厌点点头,这边一片确实是肥沃良田,两个村子田地挨着,大伙儿都知道。
田中蓄了水,他沿着田垄往前走一段,和顾兰瑜边走边看,买田是大事,而且一亩地十两银子,又是大钱,自然要看好。
刘庆没有催促,前头也有两个人过来看地,都是这么看的,不过那两家没有给准话,因此后面来了人,肯定要带来转转,就看哪家愿意买了。
说实在的,顾兰瑜带着裴厌进家门以后,他心中哆嗦,一听是来看田的,才略略松口气。
腊月催债催得紧,老话又说背债不过年,否则意头不好。
若不是今年家里有事,才欠了些钱,原以为腊月前能还上,不想又生出点事端,刚攒了点钱又没了,要不然,谁愿意卖地。
裴厌看了一会儿,两亩田挨着,他原本想买两亩旱田,一年能种一茬冬麦和一茬秋豆,但四处打听了,没几个要卖良田的,前几天倒是有人卖,但是两亩薄地,他没看上。
旱田这会儿不好买,秋豆拔了以后,冬麦都种上了,只算麦种,也值点钱呢。
这两亩地离河边不近不远,通渠引水还算方便,裴厌想了想,又同狗儿商量了两句,最后决定买下来。
水田也行,多两亩地就多打些粮食,慢慢攒着,等以后有合适的旱田再买两亩。
有狗儿在,写契不用再找别人,身上的钱不够,裴厌先付了定钱,很快从家里取了钱来付清。
堂屋。
顾兰时展开地契,官印还没盖,回头要去一趟镇上,他看两眼,因记得裴厌名字是怎么写的,所以没有拿倒。
裴厌总算吃上了饭,路上就已经饿了,不想又买地耽搁一阵,饿得有点狠了,都顾不上说话。
顾兰时高高兴兴看完,其实也不认识几个字,他进屋从箱子里掏出一个木匣来,把地契平展放进去,不然折出痕迹,不易放存。
里面已经有几张契约,有家里的房契和地皮契以及原先那四亩田契。
一进二十三,天天都有的忙了,趁着白天,还要去赶赶大集,大集东西多热闹,摆摊的多了,也比店铺的东西便宜些,因此乡下村子,天天儿都能看见走路的赶车的,成群结队拉家拖小,热热闹闹去赶集。
腊月二十五,一大早顾兰时让裴厌在家看孩子,自己提上竹篮去买豆腐。
今儿要吃豆腐,也要多买点,炸一炸过年多道菜,炸的豆腐干切条也能作配菜使。
“婶子,买豆腐去?”看见刘桂花从门里出来,他笑着问道。
“可不是,兰哥儿你也去?”刘桂花笑吟吟的,今天二十五,吃豆腐“福菜”的好日子,儿媳妇又有了身孕,一家子都乐得什么似的,见人就是三分笑,只是刚有信儿,不好声张,只闷在自家人心里。
“嗯,我喊喊竹哥儿。”顾兰时笑道。
他发现对方脸上洋溢的喜气,只是刘桂花同他道一声,小跑几步,和前面同辈的人搭了伴儿。
有竹哥儿去买豆腐,苗秋莲就没出门。
顾兰时一边走一边和碰见的人闲聊几句,那叫一个欢快。
家里人少,他一个人看孩子,星星又离不得他,因此这三个多月,他都没怎么出门,总算逮个机会,一出来可不得好好透透气解解闷,只觉肺腑都畅意。
然而豆腐买回家没多久,他就抱着星星羡慕地看裴厌套驴车。
趁着今天不用杀鸡宰鸭,是个空子,早点去大集买些干果蜜饯、花生炒货,还有灶糖胶牙饧,以及年画灯笼对联之类的年货。
裴厌套好车,一抬眼就看见他面带羡色,笑了声说:“明年这时候,星星也一岁多,大了,到时候你抱着他,跟着一起去逛。”
“那好。”顾兰时忙不迭答应,星星这会儿还是太小了,无法出门。
头一回被抱在怀里目送爹爹离开,星星懵懵懂懂,大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顾兰时又抱他进屋,被两个鲜艳的八角风车吸引了注意后,才咧着嘴巴笑了。
除夕。
浅浅夜色笼罩,天幕空旷,却不似平时那样静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