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鸡是方红花昨天提过来的,说老了,让裴厌去镇上的时候卖掉。原本是他大儿媳养的,她不过平时帮忙喂喂,公鸡养了好几年了,大儿和大儿媳说了声,便让老娘做主,把鸡卖了,得的钱自然也是她的。
裴厌给了方红花五十文,老母鸡好卖,老了的公鸡价钱其实没这么高,四十五文顶了天了,裴厌找了个借口,说这公鸡个头大肉多,多给五文是应该的,方红花乐呵呵收下了。
既然让杀,他没有多问,想吃就吃了。
顾兰时是想着周淑云在这边干了两个月的活,十分厚道尽心,从不偷奸耍滑,每次让她出去买东西,余下的钱分文不差,一文都没贪,尽数还回来。
干活更是不用说,人很干净,对星星也好,没事就帮他哄孩子逗孩子,星星见了她也会笑,显然是喜欢的。
“周姐姐,下午饭吃早点,吃完让裴厌送你回去。”想起这件事,顾兰时一边绣彩线一边说。
“哎,好。”周淑云在灶房答应一声,没一会儿她低头用手擦了擦眼睛。
饭后,天有点阴。
每年深秋以后,绿意褪去,天地之间,入眼尽数都是土黄色。
怕刮大风,顾兰时没有让周淑云刷锅洗碗,叫她去收拾行李,趁天亮没有起风,路上好走。
裴厌套了车,很快,周淑云背了包袱抱着铺盖卷出来。
顾兰时一手抱星星一手拎了一个小蛋筐从新杂屋出来,说:“我装了三十个鸡蛋,给大姐姐带去,就说是给她补身子的。”
“行,我知道了。”裴厌接过蛋筐,在板车上放好。
周淑云笑道:“路上我会扶着。”
“好。”顾兰时点点头,抱着孩子送他俩往门外走。
“兰哥儿,外头冷,还是回去,孩子受不住。”周淑云开口道。
正说着,一阵风刮来,顾兰时在院门外停住脚,给星星用襁褓一角盖住小脸蛋,说:“那好,周姐姐,我就不送了。”
周淑云忙不迭点头:“嗯嗯,快回去歇着。”
顾兰玉自打去年冬天生了老二,身体就一直不好,稍微着凉就咳嗽发烧,断断续续药没怎么少吃,周书宏对她很上心,可再怎么,抓药看病都得花钱,家里肯定没有从前那么宽裕。
家里鸡蛋多,就是喂喂草喂喂鱼虫,又不花钱买,顾兰时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和裴厌穷困时,除了爹娘,哥哥姐姐也接济过,顾兰玉还背着周家人偷摸给他拿咸鸭蛋。
裴厌牵着毛驴穿过村子,有不少人看见,知道这是送周淑云回周家村。
方红花正在门口,一边啃米糕一边和老太太闲聊,看见他俩,问了周淑云两句闲话。
因带了鸡蛋,出村子以后,裴厌没有坐在车上,只让周淑云坐上去,他在前面牵驴。
“啧啧。”郑老太太咂两下嘴,又是酸又是羡慕,一时眼红,直接道出了心里话:“怪不得说有钱呢,连妈子都请得起,这才多大,年轻得什么似的,生个娃娃就这般娇贵,还得找人伺候他!”
方红花瞪她一眼,要说怒气也没多少,何必跟这些人较真,自打周淑云来了以后,她又不是没听过那些闲言碎语,转而又笑道:“嗐,谁叫我们厌小子出息,这无论有钱没钱,都乐意找人伺候,哪像别的汉子,大事不操心一个。”
末了又说:“厌小子和兰哥儿就俩人,不雇个人,家里又是孩子又是活,谁给干呢?”
“还真是,家里人丁少,没个人搭把手也不行。”孙老夫郎在旁边搭腔。
方红花原本想损郑老太太几句,一个村的,谁家那点破事还不知道了,但又一想,置这个气做什么。
自从她兰哥儿和厌小子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心里也高兴,吃的喝的更是满村老太太老夫郎比不上的,脾气都越发好了,除非惹她,她本就不是爱嚼舌根子戳人心窝子的人,便只和孙老夫郎说话,不怎么搭理郑老太太,谁叫对方阴阳怪气儿的。
郑老太太说话没人理,哼一声扭头走了,方红花白她一眼,都懒得搭理。
老太太之间起了矛盾,这十天半月,肯定凑不到一块闲聊了。
周家村,周淑云家离得近,裴厌两个月前接她的时候来过,认得院门,直接在门口停下。
周淑云小女儿在院里撵鸡,浑身脏兮兮的,大女儿在舂米,她一进门,两个女儿都扔掉手头的活,跑过来喊娘。
婆姆明明在家,一看小女儿衣裳没人给洗,头发也乱糟糟的,周淑云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裴厌还在门口,她早就开骂了。
裴厌帮着把铺盖卷抱进来,他不好进人家屋里,就放在院里一张高凳上,直起腰说:“周姐姐,我走了。”
“好好。”周淑云强打起笑脸,送他出去。
临出门时,裴厌看见她小女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他,脸蛋和小手虽然脏,但眼睛很有神,瞧着不像是怕他的模样,再加上刚才撵鸡到处乱跑的那副神气样子,看起来胆子一点都不小。
他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