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雪有人铲,院门外路上他爹也在扫雪,但出了村子就没人管了,村后树林子又大,后山离得也有点远,最近想去找裴厌有点难,他家又不缺吃的,没必要顶着积雪去挖草根。
雪消了也不好出门,雪水一化到处都是烂泥,只有等天晴晒干地面后,才好往后山跑。他不自觉叹气出声,一旁顾兰瑜还以为是累了,让他歇着。
顾兰时察觉到失态,抿唇笑笑说没事,遮掩了过去。
一转眼就进了腊月,眼瞅着年关到了,小孩眼巴巴盼过年,富裕些的人家还好,穷苦的面上再笑呵呵,不少人心里都在发愁这个年又要怎么过。
太阳晒了好几天,地面泥土已经硬实了,顾兰时却找不到机会往后山跑,腊月家里忙,好多活要干,脱不开身。
腊月初五,早起苗秋莲就煮好了五豆饭,今天是五豆节,自然要吃五豆饭。
豆子是她前一天晚上泡的,有黄豆、红豆、绿豆、柴豆和豇豆子,煮饭时还下了一把花生米一些红糖,豆子饭吃起来又香又甜。
这一锅五豆饭实属丰盛,有些人家为了应景,勉强凑上三两样就足够了。
吃完饭顾兰时收拾碗筷,听他娘说想去赶大集,太阳好集市上人肯定多,孙安媳妇昨天就和人招呼,说孙安今日套骡车呢。
有大集时总有各个村子的人会套牛车骡车,沿路若碰见要坐的人,也不贵,从他们小河村到集上远些,一个人三文钱,半路要是有人上会便宜点,按路程远近来收取。
乡下人牛和骡子都是自家备草料,挣得不过是点儿辛苦钱。
见竹哥儿也要去,苗秋莲一想,两个人来回得十二文钱,于是道 “去时走着算了,回来了再坐他家牛车,好放东西。”即便如此,竹哥儿去赶集的劲头依旧不减。
顾兰时虽说有点小心思,但平时不会扯太多慌,瞒着家里人去找裴厌已经是件离经叛道的大事,近来根本不敢随便找借口往外跑,这会儿一听他娘这么说,心里再次起了念头,好歹忍住了,没心直口快
说出来,端着碗先进灶房去洗。
等苗秋莲挎着竹篮带竹哥儿出了门,他一边给猪煮食一边思索要找个什么借口,听见顾兰瑜在外边和他爹说话,心思一转,冲外面喊道“狗儿。”
怎么了顾兰瑜闻声进来。
顾兰时心跳得很快,笑道 “今日天好,我趁早去外头挖些草根回来喂牲口,成天都是些干草料,你记得喂猪。”
狗儿没有起任何疑心,毕竟他前段时间隔三差五就出门挖草根,又道 “那我等会儿也出去,你在哪里挖”
顾兰时心跳得更快,压根不敢让他找自己,却又寻不到好的借口,只得笑着说 “我就在林子里瞎转悠,不定在哪里,爹不是想去串门子,后头鸡鸭牛你不都得喂,我先挖一篮子回来,到时再一起出门,省得到处找我。
见他说得有道理,喂牲口还要扫洒后院可不得好一阵子,但顾兰瑜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就是说不上来,他挠挠头 “这样也好,你出去记得带上二黑。
冬闲天气又好,到处瞎转的人比平时多,后山树林子又大,可不得谨慎些。
“我知道。”顾兰时砰砰直跳的心总算缓和了一点。
带二黑出门后,见身后无人,他脚下加快往后山方向走,二黑最近也没出门,撒着欢在前面跑,跑得两只耳朵一晃一晃,一副无忧无虑的欢快模样,停下等顾兰时的时候,它咧着嘴巴像是在笑,一身茸茸皮毛蓬松又干净。
它如此轻松自得,让顾兰时紧张忐忑的心也放松下来。
还没到后山,顾兰时就看见不远处一个高瘦身影,他脚下一顿,认出确实是裴厌,心中雀跃不已,怀里揣的东西似乎也变得沉了。
裴厌同样脚步一顿,一下子就有了躲着对面人走的心,可要想出村,这边是近路,不然还得绕远。
他皱起眉头,第一个念头是看来上回还是没吓怕,随后又想到,世上真有厚脸皮的人。
有些事情开个头,就好像刹不住一样,等习惯后更是胆子也不怯了,好几次找裴厌都搭上了话,几乎没有白等的时候,顾兰时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开心劲。
r
它吓了顾兰时一跳,生怕被人听见,连忙喊二黑回来,自己也不再跑了。
光天化日,你追我赶实在不合适,裴厌抬起的脚又落下,这会儿还早,树林子里没人,要是跑出去被人看到,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
顾兰时微喘着气到了跟前,一笑眼睛里似乎亮起一点光,他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过去 给你。
这荷包是他自己绣的,为了掩人耳目不被知道,当着家里人面他绣了好几个花色一样的,绣完后偷偷藏起来一个没让任何人看到。
裴厌目光落在他递过来的小荷包上,送荷包不是一般的举动,除了以荷包香襄定情的人之外,普通人只有定了亲的人才会送。他看向顾兰时,之前只当对方是胡闹,没想到胆子这么大,连荷包都敢送。
又被无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