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子死了,他平时不与人为善,死后在小河村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和他不对付的人没有丝毫同情。自知林登子素日行径,林老三家没办白事,一家四口在山上找了处荒地,挖个坑,用草席将林登子尸首一裹埋了进去。
他活着时已经瘫在床,乡下人生病治不好死了很常见,没人生疑。
小河村人暗地里都说死得好,不然一家子被他这么个不值得的无赖拖累,一天天光吃药换药就要花不少钱,哪有那么多闲钱为他看病。
顾兰时在家养伤,因他体弱,苗秋莲叮嘱其他人不要在他跟前提及这事,因此还不知道,就算知道,林登子如此歹毒险恶,他不会有任何怜悯。
暑气蒸人,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人们才渐渐出门干活。
今年多留了三只母猪仔,养大后好配种,猪食草料每日都要弄许多,顾铁山提了竹筐去田里拔草,苗秋莲和狗儿牵着牛和驴子出门去放,顺便在山坡野地里割猪草,竹哥儿赶了鸭子和大鹅出门游水觅食,他也带了一个筐子,好打草回来喂鸡。
顾兰时一人在家,他脚伤好多了,左脚可以落地,能独自拄着木棍慢慢干些轻活。二黑趴在葫芦架下的阴凉处睡觉,偶尔晃动一下尾巴。
想起井里吊着昨天舅舅拿来的一条肉,顾兰时撑着木棍一跛一跛到院里掐丝瓜藤蔓的嫩尖儿。
丝瓜藤有爬到土墙上的,也有些缠在插好的竹竿上,他只挑嫩的掐,弄了一小把心道足够了,烧个嫩尖肉片汤而已。灶房还有竹哥儿早上摘的一把薄荷,他舀了水在木盆前坐下,顺手将菜都洗了。
顾兰时闲不住,翻出他娘前天给狗儿新剪的鞋样子,比着糊好的格裆剪出来,顾兰瑜长了个子,脚也长了,前两天穿布鞋时说磨脚,还是先给他赶一双。
苗秋莲特意将鞋样子剪大了一点,鞋子做大些穿得久,不然穿着穿着又小了。
忙忙碌碌到下午,顾兰时收拾好菜蔬,苗秋莲背着一筐猪草回来先做饭,没多久竹哥儿赶着鸭子和大鹅回了家。顾兰时坐在屋檐下煎药扇火,等会儿吃完饭药也就放温能喝了。火苗重燎,他挪着板凳朝后避了避,听见二黑冲着门外叫,来人是个不认识的夫郎,看年纪和他娘差不多。
“阿嬷找谁”顾兰时问道。苗秋莲听见动静从灶房出来,喝止了二黑的吠叫。
那陌生夫郎露出
个笑,边往进走边说 他婶子,做饭呢。
苗秋莲不知他来意,也没多想,笑道 “可不是,到时辰了,你是”
“我是咱十全村的,姓吴。”吴夫郎看一眼左脚腕包着药的顾兰时,心下了然,眼神在他脸上一扫,随即露出个笑来 “虽说咱们不认识,这遇见了就是缘分。”
认都不认识,一上来却说这些话,苗秋莲明显警惕,皱着眉说 你有啥事直说,我还忙着。
见状,吴夫郎笑得有些谄媚,说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咱们兰哥儿也到了年纪,我这边有个极好的汉子,说不定和兰哥儿是一对呢。
苗秋莲狐疑看他一眼,心里觉得不靠谱,但事关顾兰时亲事,于是忍耐着多嘴问了一句 “是你们十全村的”
吴夫郎一看有戏,连忙道 “正是,他也姓吴,说起来我俩沾亲带故,也有点亲戚在里头,见咱们兰哥儿好,要是凑成了,可是天大的喜事。
见他连那汉子姓甚名谁都不说,却几句话离不了他们兰时,苗秋莲心头莫名窜上一股火气,摆摆手道 “有这好亲事你给别人说去,我们兰哥儿没这个福分,你走吧,我也不听你说是谁了。
吴夫郎着急道 “别呀他婶子,他叫吴贵,家中田地房屋都有,虽说年纪大一点,可人老实勤快能干活,只要兰哥儿嫁过去,肯定是享福的。
“吴贵十全村的吴老贵”苗秋莲嗓门都高了。吴夫郎见势不对,连忙劝道 他婶子,那都是外人胡乱编排,吴贵最是勤快,奈何家里穷
“扯你娘的屁”苗秋莲拿起靠在墙上的扫帚就打,边骂边将吴夫郎撵了出去。烂了舌头的混账,我打死你黑心王八指着火坑说享福,该死的恶毒人。
吴夫郎挨了打,气得还嘴骂了两句不干净的,知道这不是他们村,没他撒泼的份儿,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苗秋莲在后头骂 “他好,你怎么不把自己女儿双儿嫁过去享福你要没姑娘儿子,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先当寡妇后嫁他,也当
个奶奶做。
她骂骂咧咧见吴夫郎跑远了才提着扫帚回家,脸色很不好看。
十全村吴贵是有名的老光棍,年轻时好吃懒做,如今都三十好几了,别说媳妇,家里穷的叮当响,他自己都饥一顿饱一顿的,连
一两银子的彩礼都出不起,谁瞎了眼会把个懒汉光棍当宝,更别说把自己女儿双儿嫁过去。
苗秋莲越想越生气,他家兰时再不好,也不可能随便找个老光棍,这些王八蛋老瘪犊子也太作践人了。
顾兰时坐在泥炉前扇火,恼怒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见人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