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分东西两队,光明应该跟着东队走。当他走出校门,队伍已经不见踪影。日正当午,光明撒开步子,几乎是小跑着,沿着电厂路向西,到三岔路口,在沿着水厂路向南。人行道旁的梧桐树替他遮阴。可进家门的时候,光明已然一头汗。
美心诧异,“这展子怎么回来了”
“妈”光明下意识叫。
家文正趴在缝纫机上抄厂里的报表。她站起来,疑惑地,“怎么回来的”
“走回来的。”
“谁让你回来的”
“大孃和大姐。”光明答。
家文看看美心,还是疑惑,“怎么搞的”
美心嘀咕,“是不是有什么事”
光明童言无忌,“她们说,妈可能会不要我,所以得回来。”
说者无心。听者却仿佛糟了个炸雷,从脚底板一直打到头顶。家文搂住光明,靠在门板,放声大哭。她知道人走茶凉,可她怎么也料不到,这杯茶会凉得那么快那么彻底
龌龊猥琐歹毒不可思议这种话怎么能对孩子说怎么能
她们错看她何家文了她就是要饭也绝不会抛弃这个儿子这可是她的精神支柱卫国留给她的宝贝她一生的指望
美心在旁边听着,同样悲愤,落泪不止。
光明抬起头,妈妈仍在大放悲声,惨烈异常,眼泪噼里啪啦落下,如抛沙般,打在他脸上,又滚到手臂,终于粉身碎骨。
即便爸爸去世的时候,光明也未见妈妈哭得如此伤心。
“我去问问她们”家文分歧。
美心拦住她,“问有什么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美心搂住女儿。
两个女人哭成一团。
电话铃响了,家欢接起来,礼貌地说你好。
“你是何家欢吧。”不礼貌的声音。
“哪位”工作中的家欢,语气很职业化。
“我是张秋林的未婚妻,很快我们就结婚了,我希望你不要跟我先生走的太近。”
“未婚妻”家欢反问,“怎么称呼”她并没有乱了阵脚。
“咪咪。”那人胡乱答。
家欢说“你好咪咪,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张秋林只是朋友,多年未见,自从他回国之后,我们统共见了也没有几次,未来见面的机会,我想会更少。不过我想提醒你,既然你是秋林的未婚妻,就应该管理你的未婚夫,不要让他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是他主动来找我的。而不是我找他。希望你好自为之。”
电话扑地挂了。家欢放下听筒,有人走进来,递上文件,“何主任,这个需要您签个字。”家欢优雅地接过文件。
电话那头,所谓的咪咪仍旧慌乱,她跟身旁的小姐妹说“这女的不一般,几句话说的,我倒抓瞎。”
她小姐妹说“行了,反正完成任务就行。”又补充说“你这也太能扯,什么咪咪。一听就不像正经人。”
假咪咪道“我这不是急中生智么。”
小姐妹笑“你这是急中失智。”
小年的工作落实下来,在区武装部,进入征兵小组。建国使了大力。一家人皆满意。老太太问家丽,“小年以后就是吃皇粮的人了跟建国一样。”
家丽回答,“是,奶奶,吃皇粮,旱涝保收,不会下岗,比我强。”老太太喃喃说“一代更比一代强。”
两个人正说这话,小年和小冬进门,叫了妈和奶奶。家丽问他们去哪了。小冬说“哥请我吃肉串。”
家丽微嗔“看看现在的孩子,还没赚钱呢,就先学会花钱了。”小年解释,“用的是我的退伍费。”家丽说“参加工作了,先请你弟弟吃肉串,怎么没说请你奶奶吃。”老太太笑说“我能吃什么,一口牙都没了。”小年上前,蹲到老太太跟前,“我帮奶奶揉揉腿。”一边揉着,家丽一边说“参加工作,就是大人了,得做大人的事说大人的话。”
小年说“妈,我本来就是大人。”
家丽说“我说你就听着,别我说一句你回一句。”
小年不说话,看小冬。小冬吐吐舌头。家丽又问“你爸呢”小年说他们单位有个同事入党,爸去政审,下长丰县了。
老太太想起美心,问家丽,“也不知道你妈在老二家怎么样”
家丽说“应该没什么道道,光明那孩子好带。”
正说着话,有人跑进院子,慌慌张张地,小冬站起来看,是五姨小玲。小玲翻身插上前院的门,蹿进屋。
一头汗。小玲喘大气。
家丽看不惯她这蝎蝎螫螫的样子,“怎么了这是,屁股着火了,还是被人追杀了”
“被人追杀了。”小玲神色慌张。
话音刚落,前门就一阵轰响。有人捶门。小玲更慌张。
家丽喝道“刘小玲,怎么回事”
小玲简短捷说,“他们说我拿了他们的钱,但那只是我该挣的”家丽问“谁说,你到底拿没拿”
“钟毛子,米露,拿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