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面看的甚严,但有些深宫里的潜规则却是没法抹去的。
偶尔被差遣做些繁重琐碎的杂事,或者发下的月例有一部分克扣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可仔细想来,夏棉好像从未因此而烦恼。
夏莘原只是羡慕她人脉广讨人喜欢,如今细想起来,夏棉姐姐也不是没有闯过祸不是么好几回在当值的时候没有及时出现,最后也没见受什么惩罚。
夏棉到底有什么依仗呢
夏莘混乱的思虑过后,把负责管理低等宫女的孙嬷嬷一起供了出来。
孙嬷嬷并不是原本跟着乔虞从明瑟阁过来的,而是搬进灵犀宫之后,内宫局新选送来的,乔虞记得见过几面,印象并不深刻。
对于皇后的问话,孙嬷嬷恭敬地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夏棉姑娘虽然在奴婢手下,但奴婢也只是喜她嘴甜能干,才关照了几分,但论私下的交情,其实不密切。”
“是吗”见惯了这类事情,皇后对此并不买账,她当即让人把孙嬷嬷的住处上下好好搜查一番。
乔虞沉默着抬眼望去,对上孙嬷嬷的低垂的侧脸上流露出来的惊慌心虚,略微眯起眼,不多时,领命的宫人回来禀报,说在孙嬷嬷的床下,发现了一个被几个彩瓷罐小心遮挡起来的包裹。
皱巴巴团起来的布料缓缓展开,露出了里头的各色首饰金缠丝玛瑙镯,银叶翠玉镯,金菊点翠折枝发簪样样虽然比不上多珍贵,其成色之好,却也不是个宫婢能轻易拥有的。
氛围一下子压抑冷寂了起来,即使没人开口质问,孙嬷嬷在看到那团首饰的瞬间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流,伏地磕头“奴、奴婢,夏棉确实送过奴婢东西,但这只是她有心孝敬,奴婢推辞不过,才、才”
这里头的东西一看就是积攒已久,怕是不仅只从一个人手上收到过“孝敬”。
乔虞眼中带起讽意,水至清则无鱼,她也没想过彻底肃清这类不正之风,人的贪欲怎么能止的住
孙嬷嬷不是胆大妄为的人,想必就只是收了好处,给夏棉做个保护伞罢了,说不准还是夏棉准备的替罪羊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她轻柔地出声道“便是夏棉,妾也从未赏过她什么,皇上,皇后娘娘,这些首饰的来路甚是可疑。”
皇后眼尖,倏然从那堆首饰中辨认出了件熟悉的簪子,不由出声道“那根雁形的素簪,拿来给本宫看看。”
她身侧的素枝闻言,走到殿中,从堆砌如山的首饰中,找出皇后所说的那枚簪子,呈到她面前。
皇后仔细看了两眼,面上掠过一道惊讶,迟疑地转头对皇帝道“皇上,您瞧”
元孝皇后闺名中有一个“雁”字,故而绣帕上选的大多是大雁的样式,渐渐的,首饰衣衫也偏向于与雁相关的,视作独一无二的标志。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现在,宫中嫔妃往司制房送图样的时候,还会特意避讳。
皇帝转头看去,下一秒脸色就暗沉了下来,仿佛聚满了黑云,气势逼人“来人,去把大公主叫来。”
大公主原本就疑惑父皇怎么会忽然传唤她,心头先存了五分不安,一进门,见皇帝面无表情,目色冷淡,越发忐忑起来。
“澜儿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
皇帝沉着脸不出声,只能由皇后来开口,她面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但语调十分温和,将这儿发生的事儿娓娓叙述了一遍,言简意骇,能不说的一句都没多说。
可见上回问学所的一场风波在她心底多少留下了一点疙瘩。
大公主起初还能端得住,在看见那支白玉石雁字回时簪的时候,惊愕地睁大了眼,急急辩驳道“父皇,澜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母后、母后离去后,留下的一匣子遗物澜儿一直小心收着,从未离身。又怕触景深情,连打开来都不敢。这簪子不过是沾了雁字,说不准是旁人故意仿照母后的喜好打造出来的呢”
皇后温言道“澜儿你有所不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是皇上当年出征时,你母后初怀了你大哥,心头记挂不舍,才特命人制成了这支玉簪子,寄托愁思,其中情意难得,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支来。”
乔虞闻言下意识看向皇帝,见他面上浮现出几抹怅然感怀,就知道此事他也是知晓的,说不准这支簪子对他们夫妻而言还有特殊的寓意。
怨不得帝后肯定是从大公主手中流出来的,这般重要的信物,不是同元孝皇后入陵墓了,就只可能传给她唯一的后人保管,就是皇后是她亲妹妹,其中的情谊也是不许沾染的。
这不仅蕴含着她和皇帝的感情,还关系到那位逝去的、连排行都没来得及赶上、皇帝真正的嫡长子。
所以皇帝才这样生气,如果真是大公主随便把这簪子赏给了一个卑贱低劣的奴才,不过是把上头牵扯的三个人全都侮辱了么
大公主显然也想要的这一茬,脸色唰地一下煞白,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字字坚决“父皇,澜儿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即使赔上性命也不敢对您和母后有半分不敬亵渎。”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