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宸宫,
皇帝正扫视着乔虞送过来的几张大字,果然时隔几月, 比上回送来的不仅没了字骨字形, 越发按着性子来, 横勾竖划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合到一起倒让人觉出几分与众不同的独特风格来。
也算是她的能耐了。
他摇头失笑, 对着底下的夏槐道“跟个孩子似的总定不下性来。你回去跟你主子说,可别再糟蹋柳城悬的字了,朕回头在给她送些规整的字帖,让她乖乖地先从最基础起慢慢练着吧。”
“是,”夏槐恭声道, “奴婢替主子谢过皇上恩典。”
皇帝拿起了一支软毫笔, 沾取了些许朱砂,选了几个字画上红圈, 又随手在旁边把这个字重写了一遍。
“把这拿回去,让你家主子仔细看看, 你跟她说,若下次再练不好, 只顾着看话本游记取乐, 朕就罚她把看的那本书照样抄一遍。”
夏槐顿首回道“是, 奴婢遵命。”
等夏槐捧着字帖告退, 刚走出太宸宫,迎面正好看见了陶嬷嬷,她扬起微笑, 上前打了个招呼“奴婢见过陶嬷嬷。”
陶嬷嬷见了她也是一愣,随即温和地道“原来是明瑟阁的夏槐姑娘,这倒是巧了,你是来求见皇上的”
“奴婢不过是奉主子的命送些东西过来罢了。”夏槐眉眼俱是和善,微微屈膝,道,“奴婢还急着回话,就不打扰嬷嬷去见皇上了。”
“慢走。”陶嬷嬷点了点头,转身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去,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
因着来之前简贵妃的那番话,陶嬷嬷也有些没底,担心皇上是不是真的有心冷落她家主子。没想到她一说简贵妃想求见皇上,却碍于身子不便亲来,才恳求皇上往瑶华宫一趟,皇上便答应了,说是用了晚膳就过去,
陶嬷嬷自是喜出望外,心头一颗大石终是落了下来,忙磕头谢恩。既然皇上愿意迁就自家主子,就说明主子并未失了恩宠,好日子还远着呢。
果不其然,酉时过半,外头便有守门的小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简贵妃沉郁不解的面容瞬间如春华初绽,明艳夺目的笑容令满室生辉,仪态娇娆,步履优雅,盈盈下拜道“妾见过皇上。”
皇帝见了她也觉得甚是赏心悦目,浓眉舒展,笑道“贵妃身子不好,不必如此多礼,坐吧。”
见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一如往常,简贵妃心头安定,笑意越发显得灿华柔媚,贴身寻了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妾许久不见皇上,日日思念,寤寐不止。若不是妾身子实在不争气,又有小公主需要时时照看着,怕早就忍不住这相思之苦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陶嬷嬷都生出几分欣慰来,主子虽平日对小公主不闻不问,但总算还记得在皇上面前为公主争份脸面,可见也不是完全没有母女之情。
她哪想得到简贵妃是知道皇上喜欢子嗣,这才故意在他面前显出自己作为母亲的慈爱柔软。一段话说下来,她目光流连在皇帝的面容上,心头十分期待他能流露出些许对自己的喜爱赞赏之意。
然而皇帝虽然神色温和,可眼中的笑意反倒比刚进来时还要冷淡一些,道“贵妃要朕过来一趟,可有什么事要说”
简贵妃心头的疙瘩本就还未释怀,见他目光疏离的模样,心头哽得更厉害了“没事妾就不能只是想见见您么”
她的性子,便是在皇帝面前也甚少示弱,这么一番隐隐委屈的控诉引得皇帝都有些诧异,柔和了语气“谁又让你生气了”
他的温柔反倒令简贵妃越加委屈起来,不忿地开口道“妾听闻,皇上下旨让乔嫔搬进了翊坤宫,还改了名,称为灵犀宫。”
皇帝唇角一顿,淡淡笑道“是啊,怎么了”
“皇上,”简贵妃眉间微蹙,抹了口脂的红唇轻蔑的一撇,“她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嫔,怎能沾染了翊坤宫那块尊贵之地呢”她不满道,“况且,灵犀二字,怎配是她能用的便是侧殿也不行”
皇帝忽而开口打断了她“贵妃,乔嫔是朕让她搬过去的,灵犀宫是朕命的名,”他似笑非笑道,“你莫非是在不满朕”
简贵妃一怔,只觉一股子凉意从背脊出划过,她下意识地开口“妾怎会、妾仰慕您来来不及呢。”她扬起平日里韶媚的笑容,“妾只是忧心乔嫔配不上皇上的这份殊荣,有损您的圣誉。”
皇帝轻笑了一声,转而问她“贵妃,你既然知道朕让乔嫔迁宫,那你知不知晓乔嫔中毒了”
“中毒”简贵妃好不容易从记忆中找出一点印象,有些奇怪,“皇上怎么突然说这个”
皇帝道“乔嫔所中之毒自膳房而来,朕抓了几个嫌疑甚大的人一审,你猜如何”他语调低沉平淡,依稀透着一股威势压迫,“其中一半宫外家中都承了霍家的照拂,还另有两个是你简贵妃常用的奴才。”
“贵妃你说,朕该不该怀疑你”
室内其余两人,陶嬷嬷面色由惊疑转为凝重,简贵妃更是怔愣地回不过神来,双手攀上了皇帝的袖子,紧紧抓住,反驳道“妾没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