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3)

孟瑶足足痛了大半夜, 至天明时分才终于将腹中胎儿流了下来。而她自己也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外殿跪了一地的御医。王医正抖着手, 亲自捧着铜盆, 膝行至李承策面前。

盆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成型的胎儿。血肉模糊一团, 再也不会动弹一下。

李承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锥心的痛。

这是他的孩子。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间就已经走了

鼻尖发酸,眼眶发热。李承策抬手用衣袖子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等他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 才叫徐怀, 吩咐着“将他, 厚葬。”

说到厚葬这两个字的时候,如同有尖刀穿心而过, 痛苦不堪。

徐怀眼眶也红了。应了一声是之后, 他弯腰从王医正的手中接过盆来,交给旁侧的内监。

王医正依然跪在原地,甚至还跪伏了下去。

虽然早就料想到孟瑶腹中的这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但是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心生恐惧。

谁不知道殿下是个十分冷静理智的人啊。冷静理智的甚至有些人都说他冷血。但是刚刚,他一直紧紧的抱着孟瑶,双目赤红,那副模样谁见了不心惊,不害怕

不过现在的李承策看起来倒好像冷静了很多。双目阖着,正抬手在轻轻的捏着眉心。

忽然他挥了挥袖,声音疲惫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眉眼间皆是庆幸。

原本以为李承策刚刚如此悲痛,定然会责怪他们无能,没能保住孟瑶腹中的胎儿,然后肯定会惩罚他们,却没有想到李承策竟然这样轻易的就放过了他们。

忙都开口谢恩,然后起身站起,脚步轻轻的退了下去。

窗外天光渐渐的亮了起来,廊檐下挂着的鸟笼里的鸟儿开始叫了起来。东边朝霞隐隐,将半边天空都映成了淡淡的玫瑰色。

李承策自短榻上起身站起,转身往内殿走。

徐怀见他脚步虚浮,心中担忧,忙轻声的唤他“殿下。”

李承策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却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停下脚步。

“去前殿传孤的话,停三日早朝。”

徐怀心中惊讶,抬头看他。

自李承策监国以来,未曾停过一日早朝。且除却得知孟瑶有孕的那日,这数年早朝他从未有一日延迟过。

徐怀明白李承策这是痛惜孟瑶腹中的孩子没有保住,但是一下子就停三日早朝

忙要劝说。只是他才开口刚叫得一声殿下,李承策就已经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去传话罢。”

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疲惫无力。

徐怀无奈,只得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下。

李承策继续抬脚往内殿走。

孟瑶还在昏睡。乳白色的晨光流水一样的从雕花窗子外面漫进来,能看到孟瑶面色苍白,双唇都没有血色。

李承策坐在床沿上看了她一会,忽然弯腰俯身,头轻轻的枕在她的脖颈间,双臂也轻轻的环住了她的双肩。

片刻之后,孟瑶眼睫微颤,缓缓的睁开双眼。

她刚刚感觉到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是李承策在哭么

他在哭什么为那个不曾平安生下来的孩子,为她,还是因为能承继他大统的子嗣没有了

孟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心中也很苦涩。

明明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保下来,但是现在真等这个孩子流掉了,她却觉得心里面如同空了一大块,说不出的难受。

最后她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叫李承策,也没有动弹一下,又悄悄的阖上了双眼。

荼蘼开过,春事已尽。

这一日李承策从前殿回来,就看到孟瑶正在看着殿中的屏风出神。

这屏风就是前些日子孟瑶送李承策的那一幅双鹤梅林图。当日李承策就让人将此图送去制造办,让他们做成一架屏风。

李承策亲自下的令,制造办里的人自然要将这当成头等大事来办。一应所需用到的物件自然也都会用最好的。

像这屏风的底座,是紫檀木的,上面还镂雕了串枝葡萄的迹象图案。现在就摆放在这间寝殿的床前。

孟瑶身子养的好一些之后就想要回东配殿自己的屋子住,但是李承策不允。后来明白孟瑶这是不想再与他同榻而眠,他虽然心中苦涩,但却依然要孟瑶在他的这间寝殿住着。

至于他自己,依然在东侧殿住。不过每次还是会在孟瑶这殿内待着,直至更漏沉沉,方才起身回到东侧殿。

其实中间数次他曾趁着孟瑶睡着之后悄悄的进内殿,爬到床外侧,想要与她同榻而眠,但可惜孟瑶总是会立刻就醒过来。

她也不说话,就目光沉默的看着他。李承策脸上讪讪的,最后也只得原路返回东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