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策话音才落, 耳中就听到嗤的一声轻响。
声音虽不大, 却也有些刺耳。
他心中明白,定然是孟瑶忽然听到他说的话,心中震惊之下, 手上的力道一时没个准头,导致墨锭重重的擦过底下的澄泥砚。
转过头一看, 果然见孟瑶一双眼微微睁大,面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这个样子成功的愉悦到了李承策。他眸中浮上笑意,故意开口问道“你怎生这样的一副样子”
顿了顿, 又说道“难道你这是忽然知道要随孤一同去狩猎, 心里欢喜的狠了, 才会这样”
孟瑶
她现在就后悔,特别的后悔
她为什么用完早膳就巴巴儿的跑过来了呢她就应该像以前一样, 磨蹭到最后一刻才过来, 那样李承策还能因为她当差勤勉赏她随他一块儿去狩猎么
只是孟瑶心里明明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但面上还得垂眉敛目,轻声细语的回答着“是, 奴婢这是心里欢喜的狠了。”
不这样回答能怎么办刚刚墨锭划过砚台底部的那嗤的一声, 殿中的所有人可都听到了,李承策自然也听到了, 不然能忽然转过头来看她若这会儿她回答不是,只怕李承策肯定就会问她刚刚她为什么那样的震惊,那她还能怎么解释
估摸着怎么解释都会引得李承策心中不快。所以想来想去的,也就只能顺着李承策的话这般回答了。
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既觉后悔, 又觉憋屈,所以孟瑶握着墨锭的右手忍不住的很用力,指尖修剪的整齐圆润的指甲盖微微的泛红。如同涂抹了一层胭脂般。
李承策目光何等敏锐自然将她的这些细微变化都看在眼中。
他心中也很明白,孟瑶其实压根就不愿随他一同去狩猎。她之前想的,肯定是早些儿给他穿好衣裳,打发他去外面狩猎,到时她就能一个人在自己的屋里自在了。却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会这般说
她现在心里一定很后悔自己不该早些来。白皙柔嫩的脸颊因为生气都有些鼓起来了,唇角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但纵然她这样的一副模样,李承策却觉得很好。
比她平日如同一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殿中要好,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很鲜活,也很有生气。
李承策看着这副样子,心情不由的好起来。
将手中刚拿的那本奏疏放在书案上,他手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站起。
“时辰也不早了,给孤更衣。”
徐怀应了一声是,忙叫在旁边伺候的内监将早先就准备好的衣裳拿过来。
是一件银灰色,上面有菱形花纹的胡服,腰间系一条镶羊脂白玉的朱红革带。
李承策原就生的长身玉立,皎如玉树临风前,现在穿上这样一件衣身紧窄的胡服,脚蹬革靴,越发显出他的身姿挺拔,肩宽腿长来。
徐怀又双手捧了一根犀牛皮制的马鞭来,李承策伸手接过,微微侧身看了孟瑶一眼,然后吩咐徐怀“叫尚衣局的人给瑶姬做一件胡服。”
太子出巡狩猎,不但有侍卫随行在侧,一应可能的所有需求都要考虑到。
所以便是这尚衣局,徐怀也特地叫了三个手艺熟练高超的绣娘一同随行。
不同的是,身为尚衣局的掌事姑姑,以往徐怀都会叫上红罗,但是因着前些日子红罗过于嚣张,惹怒了李承策,所以今年徐怀便不曾叫她过来。
现在听到李承策的吩咐,徐怀忙应了一声是。
孟瑶则是有点儿懵。
给她做胡服做什么她连马都不会骑,难道还真的要她策马随他一同狩猎
而且历朝历代也没听说有让侍婢同太子一块儿狩猎的规矩啊。
大着胆子欲待要问,但李承策已经抬脚出门了。孟瑶也只得跟上。
等到了行宫外面的一处宽大的广场,就见一众皇亲国戚,大臣侍卫,以及那些个蒙古部落的王公贵族们都已经在那里侯着了。
看到李承策走过来,众人纷纷对他行礼。
李承策叫他们平身,又手执马鞭说了几句话。
有点儿类似于战前总动员的意思,无非是激励人心之类的话语。
但不得不说,同样的一篇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那效果很可能就会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像现在,明明也不见有多华丽的语言,但是偏偏李承策说出来的这些话就十分的让人信服。
甚至能让人感觉,听他说这些话时,心里会有一股热血在不停的涌动沸腾。好像但凡只要他现在说上一句,连命都可以为他豁出去。
对此孟瑶不得不惊叹,有些人,可能生来就跟其他的人不一样。而显然李承策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话之后,在场的众位都群情激奋。
激越的号角声中,程平给李承策牵来了一匹全身毛发尽黑的马。
李承策脚踩马凳,手按马鞍,一个翻身便利落的坐在了马背上,姿势可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