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时间不知不觉的, 竟然已经凌晨一点。
计扬像是卷入了黑暗的漩涡, 在被深深陷入的下一秒, 又被狠狠地抛了起来。
天翻地覆间,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捂着嘴, 一路冲进了厕所。
“呕”
计扬趴在马桶边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日月无光, 久久无法爬起来。
后来是一只手从背后将他托起来, 架在了肩膀上,他转头看去,是楼瑾。
“水”
计扬再也顾不上其他, 将楼瑾当成架子,借了一把力气, 然后扑到了洗漱池上,水声哗啦啦的, 漱去了嘴里的异味。
楼瑾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递到了计扬的手边。
计扬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虚弱地道着谢,将温水一口喝尽, 五脏六腑艰难地活动起来, 他也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低头看了一眼洇湿的衣服, 计扬抓着衣摆, 大咧咧地脱了下来。
当光洁的肌肤露出的瞬间, 像是被光笼罩的玉, 晃得楼瑾的视线不自然地游移了一下,随后那视线竟然有些无处安放,最后只能转身离开。
计扬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沙漠里渴了七天七夜的人,就算喝下救命的水,但自身醉醺醺的脑子却还没有回复正常,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嫌弃身上的酒味,东倒西歪地脱了上衣又去解裤带,用着最后的自制力,把自己丢在床上就像条死鱼一样,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过了几分钟,楼瑾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在计扬的卧房门口看了一眼。
门没关。
灯没关。
空调没开。
自然也不会盖被子。
趴在床上的人这一会儿已经打起了长长短短的鼾声。
楼瑾在门口定定地站了半分钟,然后才走进了屋里,他慢慢的把空调打开,又从计扬的肚皮下面艰难地抽出空调凉被,等着将人头头脚脚地盖上,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大汗。
或许是累了,站不住了。
又或者是有些难以言说的莫名心思,让他用了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直至忙完这些,楼瑾将被褥松开的同时,也坐在了床边。
他悠长地吐息,感受着来自脚腕处,骨头愈合时生出的刺痛,直至所有的不适缓缓消失,适应,这才歪头看向计扬。
趴着睡着的年轻人像个小孩,嘟着嘴,嘴唇微微张开,可以看见珍珠似的牙齿。浓长的睫毛在下眼帘投下浓浓的阴影,在尾梢处微微翻卷,偶尔扇动一下,让人想起了蹁跹的蝶。
楼瑾看的入神,等回过神来,自己的手正从年轻人头顶上收回来。
手感绝对算不上好,不知道是水还是汗的液体将头发黏在一起,摸得楼瑾手心都湿了。但这种触感又格外的鲜明,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糖,有种让人愉快的,还想再来一下的感觉。
楼瑾看看自己的手心,又看看计扬的头发,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空调,起身离开。
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吹风机。
接下来让计扬绝对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楼瑾在这样的夜晚,在他的房间,他的床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坐着,粉色的吹风机吹出“嗡嗡嗡”的声响,强烈的噪音让计扬就算在酒醉中都蹙紧了眉心。
但楼瑾却颇为享受一般,耐心地为他吹过每根发丝,然后用手指缕过干爽的发丝,一次又一次不耐其烦起将他纠缠的头发从头梳到尾。
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反反复复的动作,看似情侣间的行为,但配上楼瑾绝对冷静平静的目光,与其说是在照顾计扬,不如说是在打理着一只宠物的毛发,享受着绝对支配的乐趣。
夜已经很深了。
沉睡的男人已经从一个深沉的梦境里脱离出来,在准备进入下一个梦境之前,他感觉到自己被拨弄的头发,带来淡淡的酥麻瘙痒。
他抬手,将头上作怪的东西拍开,用尽全身力气的往一旁爬出半寸,然后又重重地倒下,被迅速地拽进了新一轮的梦境里。
依稀间,他听见一声带着几分宠溺和愉悦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无法分辨更多。
梦境如期来临。
第二天,计扬果然宿醉到起不了床。
他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偶尔产生一点意识,明明知道现在已经天亮,该起床了,可是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在休息,就连动根手指头都很困难。
于是计扬在仿佛“鬼压床”一般的糟糕状态里,睡了一个又一个混乱的短觉。
直至某一个时刻到来,困倦如同潮水一般撤退,计扬睁开眼,终于清醒。
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抗造。
计扬昨晚上喝出了这个身体承受极限的酒精,在没日没夜地睡了一觉后,再洗了一个澡,很快就精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