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看着日记上的笔触,和她的字很像,大概是因为都是外公教出来的字。
在如同流水账一般的写了领证和结婚。
中途又空了一年多的时间。
再写日记又是小唠叨的抱怨。
九月七号我当初为什么非要买这么厚一本日记本,到如今前前后后写了都要三年了,纸张都要发黄了也才写了三分之一。
十月十一号对我当初为什么要买这本日记的懊恼,如同我现在日夜反思我为什么非要嫁这么一个老公一样。
十月十三号周己清这个大傻子,他闺女人都没他腿长,非要带着走路都踉跄的小孩去晨跑,这下好了吧,闺女手摔破了,要缝针。现在知道心疼闺女,一个大男人叫人笑话的抹眼泪,当时干嘛非要带孩子去晨跑。
十一月三号真不让人消停,现在不带孩子晨跑了,天天在家里打军体拳。
纪淮看着这一个个字,她其实没有多大记忆了,不记得手掌心里的疼痛,也不记得那个因为她缝针而掉眼泪的男人的长相了。
来年的日记写的最少。
八月十二号小孩今天生日。
十一月四号跟我说什么家国大义,你个混蛋。
十二月十七号离婚就离婚,到时候你死了,我就带着你闺女改嫁。
这一年就写了不过三天的日记。后年,也不多。
四月十一号前两天家里来了个人,通知我把你的衣服和东西都处理干净。今天我把结婚照烧光了,你的衣服也处理掉了。
纪淮看着上面的只言片语,大概知道她爸妈那时候应该是分开了。
最后一条日记是纪淮五岁的那年,落款时间是冬天。
十二月十七号今天在电视上看见拐卖儿童的新闻,有个年纪比你还小的男人在见义勇为中牺牲了。周己清,你要平安。你要把那个跨国拐卖妇女儿童的混蛋抓住,然后回来再娶我一次。
蒋绥惟的日记停在了那一天,整本日记还剩下大半纸张未动,纪淮手指贴着纸张的侧
面,将日记本微微弯曲,一张张纸飞快地从她的指腹擦过。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了隐藏在某一页中的一行字,重新慢慢的找。
在很靠后的一页上,一个完全区别于前面日记主人隽秀行楷的字迹。
笔锋有力,笔势不羁张扬。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陈逾司睡醒后看手机,总有一种自己在批奏章的错觉。
睡眼婆娑的下了床,拎起地上的书包,重新回了被窝。将纪淮拍来的考卷找出来,再找到她问的题目,脑子还没有清醒,他做得也不快。
但好歹是把题目写出来了,将解题步骤拍给纪淮,紧接着随手把考卷扔到旁边。
闭眼还没再睡,电话就打来了。
“喂,我看不懂那个换算,你是不是写错了”
陈逾司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去,摸到了床边的考卷,看了眼“恩,算错了。”
“你居然会算错。”电话那头小声嘀咕。
纪淮按照陈逾司发来的解题步骤的提示重新改成正确的,有人给她一开始捋清楚之后她能自己写了。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纪淮好奇“恩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初醒的嗓子还有点哑,有些发痒,陈逾司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用被子掩着嘴巴咳嗽了一声。
纪淮在电话另一头听着被子枕头的声音和他大梦初醒似的声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心跳开始加速。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手机听筒的处理之后,慵懒又有质感“放假早起,脑子被挤。”
“确实。”
很难让人不赞同的观点。
好一会,电话两头都没有在说话,这样打电话的机会不是很多,因为鲜少分开,唯一一次还是国庆的时候,那时候纪淮特别做得出,整整一个国庆都没有联系陈逾司。
“你什么时候回你大姨家里”
“等我哥他们来给我外婆拜年的时候,到时候我正好和他们一起回去。”纪淮拿着笔,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你呢叔叔回家过年了嘛”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没有。”
纪淮拿着手机刚想说什么,院子里传来外公的声音,纪
淮说了再见之后,把电话挂掉了。
是外婆煮的银耳桃胶,叫她下楼喝一碗。
纪淮应声之后过上棉服下楼,客厅里还留着墨香味道,那是墨汁独特的味道。外公今天写的那副字还摆在那里。
是张载被冯友兰命名为横渠四句的名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纪淮端着盛着银耳的小瓷碗站在书桌旁边,外公看见纪淮在看那副字,眼眸一涩。
“你爸爸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我问他怎么决定当警察的。他跟我讲为万世开太平家国情怀。”
纪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