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杀”
“杀”
“杀”
哪怕战斗已经结束,可宁清依旧觉那喊杀人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歇。庸渡关前的土地早已被血染红,空气里弥漫着极其复杂的恶臭味。战争可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却决不可能美好。
“子常,该结束了。”宁清站在营寨的眺望台上,望着庸渡关高大的城墙“今天晚上,我进去一趟,跟杨渊聊聊。”
非是她妇人之仁,而是足够了。没必要真弄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到最后,谁也落不着好。若是她的兵死的太多,以后便成了别人眼里的鱼肉,任人宰割。而庸渡关也已经到了极致。
所以,现在这样就够了。
季修突的道“今次可否请主公带修一起”他想再体会一下,飞的感觉。“我对杨将军仰慕已久。”
“自然。”
当天晚上,宁清带着季修进了关内,也很快就找到杨渊。
杨渊已经四十多岁,经年的战场厮杀让他有着极为强大的气势,不怒自威,寻常人在他的面前,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战争也让他显得比别人更加苍老,他的腰虽挺得笔直,可他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却比同龄人要多的多。他很瘦,非常非常瘦,虽然两眼精光依旧闪烁,可宁清知道,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可能好。现在,不过强撑罢了。
“宁将军准备出尔反尔吗”杨渊看到宁清,眉头拧的更紧,大声质问着。
“杨将军大可放心,我今日不是来取你性命。而是为我的军师了却心中夙愿的。”
“夙愿”杨渊抬头看向宁清身后,季修这才从她身后慢慢走到前面来。“你是季家的那个小子”
“小子季修见过杨将军。”季修对他行了一礼。
杨渊却突然震怒“你既是季家那个小子,学的是礼义廉耻,忠君爱国,怎么却跟着这个女娃,行那祸国殃民,大逆不道之举”
“将军有多久不曾出过庸渡关了又有多久,不曾看看这天下的百姓了”季修语气依旧平静,并未因他的责问而不自在“且将军的指控着实过了,大逆不道、国殃民修是万不愿认的。恰恰相反,修以为,修行的是求国于危难,救民于水火,行的更是天道。”
杨渊的怒气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就全都漏了。他去出去过,自然也见过。但却依旧坚持道“你既有这样的本事,就该入朝为国效力,拔乱反正,除奸扶忠。而不是与叛贼同流合污,使得民生更加艰难。”
“可在修看来,这个朝廷已救无可救。”
宁清却嗤笑一声“杨将军说得真好笑,拔乱反正哪个是乱,哪个是正皇帝到是正,可如今这民不聊生,不就是皇帝折腾出来的么还是要让百姓乖乖辛苦劳作,供他以及手底下的那些奸佞享受,百姓一边淌着血泪一边拍手叫好才叫正将军拼死守边,却连粮草都没有。省下钱粮供他们挥霍是正杨将军也许久没有粮草了吧我瞧着你这里的士兵,个个都瘦的厉害呢这也是正”
季修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却未打断她。这话虽连讽带刺又直白无比,但也确实极有力度。
“不过是奸佞当道,只要除了那些贪官污吏,便能还天下一片澄净。”说着又瞪向季修“就因为有识之士都不入朝,如你这般与贼寇为伍,朝政这才越发。”
宁清又道“可皇帝会用吗前些年到是有几个心怀天下的士子入了朝,结果呢不是被下了狱,连累的一家子都没了性命。就是被发配的远远的,病死的病死,失踪的失踪。皇帝到是大方,直接收了人家的妻子做妃子,到是会照顾下属的好皇帝杨将军真是忠心耿耿,可惜似乎还没梦醒吧”
杨渊整个人都沉寂了,腰脊弯了,眼里的精气神亦散了,整个人死气腾腾。
宁清却并不准备放过他“说起来,杨将军这会儿有心劝我的军师,怎么竟没见你管管你杨家的人呢之前你杨家的人领着兵在河洛作威作福,可是没少欺压百姓呢。真要打仗了到是怂的最快,都不需要我好好劝说,就命人开了城门,迎我入城呢话说回来,你们同样都是一家人呢”
这话十分的意味深长了,杨将军高喊忠君,自家人却在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这让别人怎么想谁又知道,这位忠肝义胆的杨将军,是不是也只披着一层虚伪的假面呢
杨渊这会儿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季修见火侯已到,这才开口“将军大义,天下皆知。只是山河国破,蛀虫横生,医无可医,救无可救。杨将军爱国之心修能体谅,只是,修亦想问一句,将军所爱的国,是天下万民的国,又或仅仅是那王位上所坐之人的国。将军自己可曾想明白”
直到两人离开,杨渊都没再说一句话。
宁清带着季修却并未急于离开,反而在庸渡关内四下走动。
“庸渡关内是真的没粮了。”便是他们今天不来,也守不了多久。杨渊要么拖着整关的人一起死,要么就只能弃关而逃。不管哪一种,对于杨渊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