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吉在京城待了好几个月,怎么可能不清楚朝中官员的大致派别和站队,这也是他进京这么长时间没有去徐家拜访的重要缘由。
其实,在他高中解元之后,他的先生就给他写了一封举荐信,凭着这封举荐信,他完全可以找徐扶善帮忙解决自己的困境,哪至于搬进寺庙借住为生
可在得知徐扶善和太子的关系后,他犹豫了,尤其是听到那些坊间传闻,说欧阳思是太子妃举荐给徐扶善做门生,又是太子妃举荐给太子做先生,有了这双重关系,他才顺利过了春闱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再后来,欧阳思又娶了太子的表妹,凭着裙带关系在朝中平步青云。
对此,他是有些不屑的。
殿试之前,欧阳思找到他,把他引荐给徐扶善,杨吉彼时也是带了几分戒心的,故而,在听到徐扶善隐晦地提及佳婿东床时,他当即婉拒了,大谈特谈了一番自己的择偶观。
当朝首辅大人他都敢拒绝,眼前的内阁大学士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光拒绝哪行啊,他还得出一口气呢。
原来,这两天杨吉也听到一些传闻,说他的状元也是太子看在太子妃的份上钦点的。
传闻言之凿凿的,压根不像是市井百姓揣测猜度的,应该是有人故意在民间抹黑他。
联想到欧阳思的遭遇,他知道自己准是也被朝中的另一股势力针对了,这股势力冲的倒未必是他,多半是徐扶善和太子相关。
而眼前之人恰恰就是徐扶善的对家,杨吉岂能轻易放过他
“回大人,学生听得坊间有传闻,说太子是因为看在太子妃和学生是同乡的份上爱屋及乌钦点的学生,可学生听闻考卷是要密封的,太子如何得知学生的笔体如何判断那是学生的试卷”杨吉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也知是坊间传闻了,那些人知道什么”王咏一脸鄙夷地说道。
杨吉摇摇头,“回大人,这正是学生不解之处,市井百姓们是从何得知学生和太子妃是同乡他们连学生是谁恐怕也不知吧还是说,朝堂有人故意把这事宣扬出去了,是对学生不满还是对太子不满”
“胡说,才警示你要谨言慎行,这会又信口开河了”王咏训斥道。
“大人别生气,学生也是困惑了好几天,好容易见到大人,大人又如此平和随意,学生不免生出亲近之感,这才有此一问。”杨吉毕恭毕敬地回道。
王咏斜睨了他一眼,“不对啊,我听闻你们安州过来的考生都会去拜会首辅徐大人,这话你没问过他”
杨吉呵呵一笑,似带了几分傻气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回大人,学生听闻他家门槛高,不敢轻易登门,春闱后学生有幸中了贡士,碰巧上届探花郎欧阳大人是学生的师兄,他找到学生,带着学生去了一趟徐家。”
“哦,那你们聊了些什么,该不是徐家也想招你为婿吧”王咏试探道。
杨吉岂能看不透这点
故而,王咏话音一落,杨吉故作惊恐状,“大人,您可别吓唬学生,学生乃乡野出身,岂敢攀附当朝首辅大人”
“咦,这话可就怪了,明明大人问的是徐家可否招你为婿,怎么成了你去攀附徐家”一旁坐着的榜眼问道。
“兄台你想啊,徐家贵为当朝首辅,怎么可能会相中我这话要传了出去,徐大人不还得以为是我在背后造谣想碰瓷他家小姐。你说,我一小小的新晋官场小白兔,哪敢啊”杨吉一边说一边抖了抖身上的棉布衣衫。
“为何是小白兔”探花郎开口问道。
“兄台想必没见过兔子吧兔子胆小,易受惊,又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这话不对,狡兔还三窟呢,兔子哪这么好拿捏”王咏捋了捋胡须,驳道。
“大人,您说的是那种野兔,可学生如今一只腿迈进了官场,就像是兔子被关进了笼子里,哪里还有三窟,只能求各位多多帮衬了。”杨吉一边说一边向大家抱拳致意。
“可若是真有位高权重者向你提亲,你当如何”翰林学士问。
这半天,他总算也琢磨出点味道来了,他就说嘛,好端端的当朝右相怎么会示意他给三位新人送行并亲自作陪。
“不可能。”杨吉毫不犹豫地摇头。
“怎么不可能,你如今贵为状元郎,用不了几年,你也是别人眼里的大人了。”依旧是翰林学士问。
杨吉又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还是别了,我娘告诉我,娶妻不娶高,我爹娘为我辛苦了一辈子,我肯定要把他们接到京城来享福的。你们说,我爹娘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那些官家小姐能善待我爹娘况且,我爹娘也听不懂官话,素日又节俭惯了,勉强凑到一起,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的不行,不行,我一想就头疼。”
“这”王咏一想到王家捧在手心里的王楚楚要去伺候一个蓬头垢面的农村老太太,确实也不搭。
罢了,该问的他已问明,怎么做是王柏自己的事情。
众人见王咏兴致突减,这顿饭也就草草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