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钱府出来,曾荣回了趟自己家。
徐家的家塾从腊月初七就开始放假,一直会到过元宵节,因而,阿华昨日就搬回家了,帮着大嫂一起置办节货年货什么的。
曾荣在家喝了一碗腊八粥,听陈氏说了会家事,主要是曾贵祥的亲事,在陈氏看来,曾贵祥十七了,转年就十八,老家那边的规矩是订亲成亲不在一年,故此,她希望能在今年把曾贵祥的亲事定下来。
可曾贵祥自己却不着急,他想考过秀才再说,不说别人,欧阳思都二十了,人家不照样没订亲么
曾荣理解陈氏的心意,她是怕外人说她这个做大嫂的不尽心,毕竟父母都不在跟前,她这个做大嫂的可不就得多操点心。
劝慰了陈氏几句,曾荣把话题引到阿华这,她对曾贵祥的亲事并不着急,诚如曾贵祥自己说,有了秀才功名再订亲的确可选择的余地要大些。
从陈氏这得知,曾华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去一趟欧阳思那,每次去都会从家里带些做好的荤菜,还有那些腊味、糟鱼、糟鸭等。
可能因着阿华年龄委实太小,陈氏并没有多想,她只是想告诉曾荣,阿华对欧阳思这位救她姐姐的恩人很是关照,绝没有冷落或是屈待的意思,让她尽管放心。
还有,每次曾富祥休沐,也会去探视欧阳思,或是把他请家来吃顿便饭或是过去帮他把家里拾掇拾掇,重新添置点柴火、炭火等脏活力气活。
和陈氏聊过之后,曾荣又进了阿华的屋子,在阿华的炕头,曾荣看到了一只绣了一半的宝石蓝缎鞋面,一看就是男人的。
见曾荣拿起绣绷子,阿华脸微微红了,“这是给欧阳大哥的,大嫂给二哥和欧阳大哥一人做了件新袍子,我帮着给他们一人做双鞋。”
“你才多大,哪里就做得动鞋子”曾荣心疼地拿起了阿华的手。
还好,手上很干净平滑,只有右手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应该是练字练的。
“大姐放心吧,我只给绣个鞋面,纳鞋底那些力气活是紫萝帮我。”曾华扬起头,笑道。
“大嫂会自己裁剪做衣服”曾荣忽地想起一件事,若她没记错,陈氏出身也很苦,乡下人家一年也难见一块新布头,哪来的机会学裁剪
“大嫂是跟紫萝姐姐学的,还有覃婶在那会也教了我们不少,大姐放心吧,大嫂聪明着呢,学什么可快了,我们这个家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二哥都夸她呢。”
曾荣见阿华把话题扯远了,有心想问问她是否知晓欧阳思经常出入钱家一事,可委实张不开嘴。
因为一旦提及这个话题,姐妹两个就不可避免地涉及重生这个话题,曾荣还没想和曾华相认,不是她不信任她,而是真不是时候。
之前曾荣每次回来,阿华都会捡一些徐靖的话题跟她念叨,可自从上次朱恒突然在大家面前,阿华聪明地不再提及徐靖,可每每看向她的目光却总是带着几分怜惜和爱莫能助的无可奈何。
姐妹两个虽没有就这个话题敞开心扉,但曾华的心思曾荣多少能猜到几分。
确实,在曾华心里,一直以为大姐喜欢的人是徐靖,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数次落泪,因此,她才会一有机会就向大姐提及徐靖。
可见到朱恒后,曾华明白,大姐和徐靖不可能了。
有那么一段时期,她以为大姐是想攀附荣华富贵才选的朱恒,可那次大姐离开后,欧阳大哥和她说起大姐,说大姐跟着朱恒肯定会特别辛苦,特别难熬。
还说一个常年坐在轮椅上的人,性格跟普通人肯定大不同,比较偏执,阴郁,大姐心软心善,肯定不会和对方计较,只能自己默默忍着。
还有,欧阳大哥还说什么君命不可违,皇家看中的人,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故此,曾华对大姐的同情油然而生,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害了大姐,是自己拖累了大姐,否则,大姐未必会进宫。
不进宫,就还有希望嫁给徐靖。
不过在京城生活了两年多,又在徐家念了两年多的书,甚至还在徐家寄住了一年,曾华对人的阶层划分多少也明白些,知道以大姐的出身不可能能嫁给徐靖当正妻。
可是话说回来,大姐嫁给二皇子也一样不能做正妻,既然都是做小,何不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或者,远不止自己喜欢的人这么简单,两人上一世兴许就是夫妻。
可这些话阿华不能问出来,一问,就得牵扯出她们姐妹两个互换身子一事,她试探过好几次,大姐压根不接她的话茬。
尽管她想不通大姐为何不愿意跟她相认,可这是大姐决定的事情,她尊重她。
因为若没有大姐,即便她重生回来,依旧改变不了那个家的贫困,也就改不了她继续悲苦的一生,故此,她喜欢这个大姐,相信她做的决定必然有她的考量。
“想什么呢”曾荣见阿华看向她的目光又水雾雾的,却眼眸中间又似有一团火,猜想她不定又想到什么激动了,遂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