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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曾荣第一次见朱恒的腿。
说实在的,不能叫腿,只剩一层松松垮垮的皮包裹着骨头,不用按下去也知一点弹力皆无。
这一刻,不但曾荣落泪了,就连覃叔也跟着把头扭过去了,实在不忍心看第二眼。
“好了,十年了能保持这样不错了,想必你们平时没少替他按摩吧”老人家倒是很平常心地拿起了银针。
第一针对方扎的是三阴交穴位,一针下去朱恒没反应,老者换了个地方,这次扎的是承山穴,朱恒有了微弱的感知,麻麻的,不痛。于是,老人家又换了几个穴位另试。
约摸一刻来钟,这位老大夫总共在朱恒的大腿、小腿以及脚掌等处共扎了有二十多针,最后收针时,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曾荣忙问“如何”
“绝大部分经络不通,只有三处地方有点微弱的感知能力,想治好几乎是不可能的,老朽是无能为力。”
“几乎不可能不代表完全不可能吧只要有一线希望,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曾荣一着急,语气有点冲。
老大夫听了这话抬眼看着曾荣,甚是不满地怼道“这位小兄弟,你们若有这决心,为何不早点开始给他治疗,这种病是不能拖的,当年他落水后若及时医治,早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老大夫,当年我家公子年幼,生母走得早,老爷不管事,家中事由全由后娘做主,所以才耽搁至今。还请老大夫帮忙开个通经活血的方子,再给开一个泡脚的方子,我们不期待能完全恢复,只求能站起来,哪怕拄着拐杖也成。”曾荣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向对方行了个抱拳礼。
“唉,哪这么容易,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别枉费这银子了,有这”
“老大夫,您就帮忙给开两个方子吧。”覃叔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塞了过去,打断了对方的话。
接了这银锭,老者并未当即收起来,仍是摇摇头,问“你们可得想好了,这药方真未必有效,是你们求我才开的,别到时白花了银钱埋怨我是个骗子。”
“想好了,不过还有一事麻烦您老人家,能否把日常治疗需要针灸的穴位再扎一遍,我没有记住。”曾荣问。
事实上,曾荣不是没记住,而是在对方扎朱恒大腿上的穴位时她转过身子了,虽说她身上穿的是小子服,可毕竟是女孩子啊。
可在听了老人家这番话后,她也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她想学了,不想逃避了。
左右她方才也看过朱恒的小腿和脚丫子,也不差一条大腿了,再说了,就算她嫁不成朱恒也没关系,她本来也没打算嫁人,做一辈子的女史官也不错,兴许还能青史留名呢。
“你想学”对方再次扫了曾荣一眼。
“想,我会扎针了,就是有时认不准穴位,还请老先生帮帮忙。”
曾荣说完接过对方的银针,她想当着对方的面试试她刚才记住的那几个小腿穴位。
只是当她拿起针要对上朱恒的小腿时,朱恒拦住了她,看着她问“你真想好了”
曾荣知道准是方才扎大腿上的穴位时她的回避伤到了朱恒,毕竟在针灸之前朱恒让她离开过,她没走,选择留下来,中途却又逃避,任谁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这有什么可想的,机会难得,难不成你想放弃”曾荣低头嘟囔了一句。
“不是我想放弃,老人家说了,几乎不可能。”朱恒垂下了自己的手,也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他确实挺矛盾的。
一方面,他也想拼劲全力试一试,可又怕自己承担不了最后的结果,更怕连累了曾荣。
因为他心里明镜似的,一旦曾荣开始亲手为他做上针灸,为女孩子的闺誉计,曾荣非嫁他不可。
问题是他极有可能会做一辈子的废人啊,他怕时间长了,曾荣忍受不了漫漫岁月中那种蚀骨的空虚,两人会不可避免产生隔阂、龃龉甚至怨恨,最后时光会磨灭他们之间所有曾经的美好。
而真到那一天,他肯定又会是生无可恋。
他走了倒是一了百了,曾荣呢
“我说你这个大小伙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如一个小子痛快呢”老大夫见朱恒吱吱扭扭的,斥道。
“老人家,我,我,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说几句”朱恒鼓起勇气问道。
曾荣见他的脸瞬间红了,问话的语气也不是一般的别扭,电光闪念间,她猜到了他顾忌的是什么。
于是,她主动伸手去握住了朱恒的一只手,“公子,别耽误时间了,大过节的,就算咱们不着急,人家老人家还等着回去团聚呢。”
说完,曾荣也不等朱恒同意,直接按住了他的一只脚,在她认准的一个穴位上扎了下去,转动银针时,曾荣也观察着朱恒的面目表情。
见朱恒没反应,曾荣一边说着自己手上的感知一边问老大夫她是否找准了地方,扎的方式是否正确。
“你松开手。”老人家说完,从曾荣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