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西洋长裙(1 / 2)

虽然在这个年代十七岁已不算小, 而她和他有一门亲事在即,还有那样一段不堪的曾经。但是顾舒窈尤不死心, 因为通过顾小姐的记忆, 她隐约记得六姨太过门后也去过两年学堂。

民国的教育并不成体系, 特别是女性的教育,有的即便上了学往往也只是读两年私塾、学堂。稍微正式些的则是外国人在中国开办的女子教会学校,这样的学校在盛州就有两所,而她上次就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招生简介, 招收预科生与插班生各二十名。

顾舒窈明白纸是藏不住火的,顾小姐的身份与经历将她紧紧束缚, 她必须尽快去获得一份学历, 或者说仅仅是让她曾经所学的那些知识让别人看起来能有源可溯。虽然今天的事情纯属偶然,但顾舒窈想去上学的念头其实已经升起许久了,自从她那次在殷鹤闻房中看见了英文课本,她便已经开始打算,只等着机会到来。

然而这并不容易, 因为在这个年代, 在所谓的传统中,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终其一生有没有自我抉择的权力。而在帅府, 她, 这个名叫顾舒窈的女人的命运, 就掌握在她的未婚夫殷鹤成的手中。

顾舒窈原以为殷鹤成在外接受过教育,或许会考虑一下,不料他一口便回绝了。也是,他虽然是从日本留洋回来的,上的却是陆军军事学院,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命令与服从,而他往往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没有这个必要这句话听着真让人生气,他完全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还旋的余地,因此顾舒窈也给了他脸色看,没有伸手去接他递给她的单词簿,任他的手悬在空中。

殷鹤成敛着眼看她,眉头越皱越紧。顾舒窈完全没有顾忌他的脸色,既然他说连上学的必要都没有,那么即使她现在求他也没什么用,索性破罐破摔,朝着他冷冷一笑,三言两语戳穿他“呵,没有这个必要口是心非殷鹤成,你自己不也喜欢戴绮珠那种读过书的女人么”

顾舒窈知道殷鹤成最不喜欢她当着他的面提戴绮珠,特意说来刺激他。

她刚说完,就听见卧室房门响了一下,是门轻轻磕在了后面墙壁上的声音。他们同时回过头去,原来是殷鹤闻不小心撞在了门上。看他那个狼狈的模样,大概就是害怕他们吵起来,已经准备偷偷遛开了。如此倒好,殷鹤闻反而没有走成,还招来了门外的佣人进来查看。

殷鹤成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时脸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见他将不紧不慢地那张纸夹在单词簿里,往办公桌上轻轻一抛,然后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微微挑眉“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这样想是怎样想顾舒窈一时还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而他已经在说别的了,“我今天回来是特意来告诉你,明天晚上有一个酒会,你要陪我去。”说着,又往前进了一步,轻轻拢着她的手臂,低过头在她耳边轻语。这样的姿势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暧昧亲昵,可他其实说的是,“明晚到场的都是盛军的高级军官,别丢我的脸。”,语气也是冷的。

她还在为他不让她上学的事生气,直接扬起下巴,同样冷冰冰地答复他“那我不去可以吗”分明是想做出剑拔弩张的架势,可她没有注意到他与她距离之近,抬头的瞬间,她的脸颊正好从他唇边擦过。

就像触电一般,顾舒窈连忙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仍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待她站定后才开口,“如果他们没有邀请你,我也不会让你去。”接着,他又道“我给你聘了两位礼仪教师,已经在楼下了,她们会教你学习西方文化和礼仪。你不是想学东西,正好可以学学这些,明天下午我来接你。”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完全不给她拒绝或接受的选择。

后来顾舒窈才知道,是殷鹤成的叔父殷军长在家举行酒会,还特意指名邀请了她。

不一会儿,那两个礼仪教师便上来了,请顾舒窈一起去帅府顶层的舞厅练习,那两个礼仪教师许是看着她心情不佳,在她面前有些拘谨,顾舒窈不愿为难她们,便也跟着去了。

顾舒窈之前听说过帅府设施齐全,却没想到单单一个舞厅就有这么奢侈,舞厅一半露天,一半是室内舞池。室内舞池铺的是当下最时髦的“弹簧地板”,舞池周围则装了十几厘米厚的磨砂玻璃,底下是彩色灯泡,一打开光彩炫目。而露天舞厅周遭则围满了盆栽花卉,因为是冬日,渐次摆的是山茶、大花蕙兰和一品红。

因着顾舒窈的身份,两位教师都对她格外客气,她们教她的不过是些西式礼仪、跳交谊舞、以及教她穿高跟鞋走路,如何走得姿态优美。若是对曾经的顾小姐来说,这的确有些难,可顾舒窈都会。她只需装模作样把握一个度就好,既不要显得太笨,也不要一眼就让人看出她会。顾舒窈不想折腾她们,也不愿折磨自己,所以一天下来也还算顺利。

第二天下午,顾舒窈午觉刚醒,五姨太便来了。顾舒窈平时和她打交道并不多,有些意外,只见她笑着跟顾舒窈打了声招呼,便指挥着几个佣人进来,推着几两三层的小推车,车上放着各式的礼服、镶钻皮鞋还有珠翠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