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恩会长没劝下伊莱一行人, 听着最后一批撤离队伍前列传来最后确认的广播, 皱了皱眉, 有些犹豫。
晏阳在这里, 他私心里是不愿走的, 可他妻子得知这边的情况之后立刻派了人来接他,他妻子是统管帝国财政的财务官,作风非常强硬,他要是不回去她肯定会发飙。
卢西恩会长不算妻管严, 不过他深爱自己的妻子, 自然不愿让妻子生气或者担忧。
卢西恩会长正要抬步走向妻子派来的人, 他的小徒弟却突然说“哇哇,这家伙也太过分了。老师你看看, 他说考核结束就不直播了, 还改了直播间名字, 现在他们直播间已经闹开了,不少水军和黑子在浑水摸鱼”
卢西恩会长一听就知道是谁干的。他好奇地问“改成什么名字了”
“改得可长了, 咦, 听起来还挺朗朗上口,您听听, ”小徒弟清了清嗓子, 把直播间名字念了出来,“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该干嘛干嘛去吧朋友们”
卢西恩会长听到前面两句是两眼一亮, 只差没用力拍一下自己大腿夸个好句。结果最后一句念完,卢西恩会长只剩下一阵无语,就知道这家伙会搞事,好好的句子被他改成四不像
遇上专业相关的事,卢西恩会长决断得很快,毫不犹豫地对妻子派来接他的人说“我先不走了还有事你们回去吧”说完他直接带着几个徒弟一溜烟跑走,健步如飞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个年过半百的人。
来接卢西恩会长的人目瞪口呆,赶紧向他们的帝国财务官发出通话请求“大人,卢西恩会长他他说先不回去。”
通话另一端的女人看起来和不修边幅的卢西恩会长完全不一样,她相貌出众、衣着得体,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她依然是年轻时美丽动人的“帝国玫瑰”。
对于底下的人传回的结果,身为帝国财务官的康娜女士毫不震惊,平静地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哪怕她的语气平稳无波,汇报的人也觉得头皮发紧。他如实说道“好像是因为一句话,是什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康娜女士念了一遍,说,“随他去吧。”她忙,他也忙,两个人早已习惯聚少离多,如果不是蓝星出了事她也不会派人去接他。他理解她,她也理解他,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
晏阳不知道自己被人黑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想了多少遍,他改完直播间的名字就呼呼大睡,好不舒服。
领队导师曾试图过来和晏阳谈话,劝说晏阳尽早回学院,却在敲门之前被幽灵般出现的安格斯拦下了。
领队导师又去找夏佐他们,试图曲线救国,先说服夏佐几人。结果夏佐几人想法很一致“等阿阳醒来后再说。”领队导师没办法,只能跟着留下来看看情况。
晏阳这一觉睡得很长。他梦见了广阔又孤独的宫殿,梦见了孤独的帝王与亲近的皇后姨母,他在长长的回廊里跑啊跑,和小宫女小太监们嬉戏,跑到回廊尽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肿了额头。
太子哥哥从凉亭里跑了下来,把他抱进怀里,见他瘪嘴要哭,口里说着“太子哥哥,疼”,太子哥哥便一个劲往他额头上吹起。等他眼睛不红了,太子哥哥嘲笑道“都六岁了,是小男子汉了,还怕疼。”他说,“为什么六岁就不怕疼了,就是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一直到一百零六岁,我也还是怕疼的。”
晏阳又梦见自己开府的日子。
他没出宫几天就认识一堆狐朋狗友,正事不干,见天儿遛狗斗鸡,什么好玩玩什么,哪里热闹哪里凑,连狗见了他们都会躲起来,堪称京城一霸。
那会儿燕大将军还没当上大将军呢,人负责带人在京城巡逻,每回他们犯事了燕大将军就来逮他们,那脸黑得,啧啧,跟锅底似的。
那时他们仇结得可深可深,他鲜少画男人,那会儿画了个燕大将军和当时还挺年轻的京兆尹,一文一武,贴大门上当门神,辟邪
想他一生,活的时候是痛痛快快的,死的时候也痛痛快快,不痛快的永远是别人。虽说他少年时没干什么正事,一天到晚瞎胡闹,死时却也没辱了祖上威名,和驻军一起护住了满城百姓。所以便是死了,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晏阳缓步往前走去,走过一片黑黢黢的狭长过道,很快看到个小孩子抱着膝盖坐在墙边。
微微的亮光从天上照下来,落在小孩的脸上,他安静地蜷成一团,不说话,也不睁开眼,眼睫是湿润的,眼里仿佛溢满了泪,只要一睁开眼泪珠子就会掉下来。
还是不甘心的吧,不甘心被那么多凌空而来的羽箭穿心而死,不甘心想做的事没做完、想改变的东西没改变,不甘心忠良义士遭屠戮、汲汲小人受重用,不甘心没能揪住那位新皇的领子问“你把我的太子哥哥藏哪儿去了”,不甘心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辽阔又陌生的世界。
“喂,别哭了。这里也很好玩很精彩,”晏阳坐到小孩身边,两个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