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大周的皇后, 一边是大周的太子和大帝姬。”
帝王冷沉骇人的声音回荡在大殿, 他慢条斯理地问“姜御医, 你来说说,寡人应该怎么做”
姜御医伏身在地, 身上厚重的御医服尽数被汗水阴湿。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敢说出“堕胎”那两个字, 暴怒的帝王会毫不犹豫拔出天子剑砍下他的脑袋。
对于这位压抑了孤寂了十几年的帝王而言, 如今的妻儿便是他唯一的、致命的逆鳞, 无论任何理由,任何人或事敢碰一碰、哪怕只是一句不敬, 都会被他疯狂的撕碎
姜御医颤抖的把那句话咽进肚子里碾碎, 深深吸一口气“陛下, 殿下的命脉与帝脉、与国运相连, 或许倾尽一国之力, 可保殿下母子平安。”
大殿冰冷嗜血的压抑感一寸寸放缓, 他听见帝王轻轻摩挲着玉扳指发出的声音, 半响,帝王冷断道“寡人本欲下月开始攻打大秦,三年之后彻底统一天下,如你如言,若寡人能在一年之内大败秦国,殿下可能安然诞子”
姜御医微松一口气“天下大统、国运兴隆,殿下及腹中胎儿自可得到护佑;臣还请旨,召天下佛门大尊, 于望雪楼设下天机阵,以盛安宫城为阵眼、汇集天地之灵力滋养,或可保殿下无虞,只是”
魏元衡手骤然握紧,冷冷道“只是什么”
“只是需要陛下龙血凝画阵眼,且需要的量数量不小。”
魏元衡轻轻吐一口气。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姜御医旁边,屈起单膝缓缓跪下。
姜御医大骇,一下下磕头“陛下,使不得啊”
魏元衡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磕。
“姜知。”姜御医听见,帝王向来低沉平缓的嗓音沙哑轻颤,甚至是带着近乎隐泣的脆弱“寡人这辈子,只这一爱妻,这两子,寡人心心念念的、爱着护着的,甘愿用寡人自己的命去换她们安然无恙,寡人把她们托付给你,寡人求你,不论有什么办法,让她们都好好的,行吗”
“陛下”姜御医心神巨震、唇瓣颤抖,他一咬牙,狠狠磕头,声音坚毅决绝“陛下,臣定不负您所托,臣用性命担保,保皇后娘娘及两位小殿下母子平安”
帝王重重握住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去吧。”他轻轻道“天下灵宝、古籍、人才,任予你取夺,你能想到的就都去做,寡人为你清开一切障碍。”
殷宸发现最近魏元衡很忙,每天很晚才回承乾殿不说,看似是陪她睡觉,但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冰凉的床榻一摸就知道是早早就没人了。
殷宸有些恹恹的。
虽然知道男朋友是有正事,但是她都怀崽儿了嘛,每天都又累又困,就想让男朋友多陪一陪嘛。
这天又是一个人用完晚膳,殷宸倚着软枕看书,困的眼皮子耷拉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就是死撑着不睡。
林歌看得心疼,走过来劝“殿下,累了就早些歇着吧,腹中的小殿下也要歇息啊。”
殷宸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儿,软软道“我想等他回来嘛。”
“您这样,陛下会心疼的。”林歌为她除了外袍,柔声道“殿下先睡,等陛下回来,奴婢叫醒殿下。”
殷宸努努嘴,上次林歌也这么说的,但根本没舍得叫醒她。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声跪拜问礼声,殷宸一下子来了精神,翻身下床汲着软鞋,巴颠巴颠跑向他“阿衡”
林歌吓的心都要跳出来“殿下”
魏元衡刚一进屋,就看见自家怀了孕的小姑娘兴奋的扑过来,他忙扶着她的手臂抱住她,小心的不碰到她的肚子,下意识皱起眉头呵斥“轻点慢点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能这么莽撞”
殷宸对于向他强调“自己是妖精怀的是妖精崽儿身强体壮”这句话已经绝望了,淡定的过滤掉了他的絮叨,嘟着嘴踮起脚去蹭他的脸,软软的撒娇“夫君我好想你啊你不要凶人家了嘛。”
魏元衡刚刚冒出的火气就被她这么生生蹭没了,绷紧的下巴被她轻轻舐咬开,他低头亲一亲她仰着的小嘴,轻柔地把她打横抱起来。
林歌与宫里其他宫人远远行了一礼,低头躬身退下。
殷宸乖乖抱着他的脖子,等他把抱到床边放下,她就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我不走。”魏元衡轻轻道,弯下腰给她褪去鞋袜,握了握小脚丫。
承乾殿里铺了地龙,虽是冬日却温暖如春,烘的她的脚都暖乎乎的。
殷宸垂眼看他,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细细打量他。
魏元衡愣了一下,随即轻笑“怎么了”
殷宸澄亮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冷峻英挺、威严如昔。
“你最近脸色,总有些苍白。”殷宸皱着眉摆弄他的脸“眼袋也重了,晚上总不好好睡觉,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这么大年纪了,之前又打了那么多年仗,现在就得注意保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