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工, 江小梅独自一人往家里走着。她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棵大榕树。据说是一棵百年老树,枝干粗大, 枝叶繁密。如果夏天到了, 是许多人纳阴乘凉的好去处。同样也是村里许多孩子的天堂。
隔着老远, 江小梅就看见她大嫂家的儿子江振业, 对这个小侄子, 跟她那个大嫂一样, 她都相当不喜欢。看见他就想揍他一顿, 她上到跟前的时候,几个屁大的小孩在吹牛皮, 那牛皮吹地就差没直接上天了。
轮到江振业的时候,他很是骄傲地胸膛一挺,“我妈说了,死丫头要生儿子出来跟我抢好吃的, 我把凳子放在她门外,她就摔倒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打我,我妈说了让我不要说出去,我跟你们说了,你们要帮我保密知道吗”
小霸王年纪不大, 说话却是老气横秋, 谱摆地很足。江小梅脊背一阵发凉,这么小的孩子心思就这么恶毒了, 长大了还得了。果然是杨玉莲的种,和她一样烂肠子。
她在心里呸了一声, 也不抓江振业,直接小跑着跑回了家,刚进了家门,她就大声喊道“妈,我知道凳子是谁放的了,就是江振业那个小兔崽子,他就是故意的,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他跟人吹呢”
她看到江潮从屋子里出来,眨了眨眼睛,心里越加的欢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今天刚回来。”
江潮话音刚落,杨玉莲怒骂声就从门外穿了进来,“江小梅你这个死丫头,再敢乱说话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我家振业怎么可能把凳子放她门口,她自己不长心还想把责任推到我家振业身上,想的美。”
江小梅见杨玉莲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赶忙跑到江潮身边,不甘示弱地回道,“我乱说话,你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人多骄傲,刚刚还在老树下面跟人吹嘘自己多厉害。对了,他还说是你不让他往外边说,让人给他保密嘞”
杨玉莲进门后看见江潮,她一惊,尤其是看着江潮那冰冷的眼神不由心肝一阵发颤。心头对江小梅也越发恨了起来,恨她多管闲事。
“江潮,你别听小梅瞎说,咱家振业能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杨玉莲勉强挤出了笑。
江小梅诧异地瞧了她一眼,能让杨玉莲低声下气可真是稀罕了。可她越是这样,就代表她越有鬼,她可不是能吃亏的人,要是真和她没关系,她估计能蹦地三尺高,气势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江潮冷笑一声后,再没看她,仿佛把她当做空气般。杨玉莲不由一阵暗恼,一方面恼江潮不知趣,一方面也是恼自己儿子那张臭嘴,明明今天早上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说说出去,他倒好,还没到晚上,就搞地全村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屋里,安溪拳头紧握着拍在了被子上,没差红了眼。江潮从外面进来,背着光,看不清什么神情。
“江潮”,安溪喊了一句。
江潮坐在床边,顺势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摩着她的发顶,安溪回拥住他,静默着,相顾无言。
时间推地更晚点,江潮从屋里出来,往对屋走去。敲了敲房门,他喊道“哥,你在吗”
听到江潮的声音后,杨玉莲脖子往后一缩,不过很快又挺了回来,她警告了江波一眼,“你要是敢出去老娘跟你没完。”
江波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把头埋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神情,杨玉莲威胁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江波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往门口大步跨了出去。
打开门后,两兄弟对上面,江波比江潮要矮上半个头,体型也更笨重一些。他是一副老实人的面孔,老实到谁都可以欺负他。
“潮子”,江波动了动唇。他婆娘和儿子做的那些事,让他没脸见这个兄弟,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臊地慌,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哥,出去走走吧咱们兄弟两个人好久没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哎”江波搓了搓手,有些被动地跟在江潮身后。
杨玉莲支着耳朵听外面两个人在说什么,只听说出去走走之后就没了声响,她赶忙凑到窗户边上,看到两人刚出了门,走在外面,她恨地牙齿差点没咬碎了。
“哥,还记得这棵树吗有一次我玩火,差点把家里的房子都烧没了,那时候我就躲在这棵树上不敢回家,是你把我找了回去,还帮我扛了错,被爸狠抽了一顿。小时候你最照顾我们,有好吃的自己不吃先顾着我们,还总帮我们扛错,现在想想那时候挺对不住你的”,江潮拍了拍身前的树干,眼中带了些怀念。
江波嘴唇动了动,“潮子,你别这样说,照顾弟妹本来就是当哥哥的应该做的,对不住你的该是我才对。”
江潮笑了笑,他这个哥哥总觉得自己亏欠人家什么,总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种老好人的性格随了他妈,甚至比他妈更严重一些。那些不懂他好的人,就总要上去脚践踏几脚。
天幕渐渐黑了下来,三水村的夜晚安静地有些过分,两兄弟的谈话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回家时各自分开。江波回屋后也愈加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