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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灰蒙蒙的, 风中带着点点的小雨,湿冷的空气是直达人骨髓的, 穿再多的衣服都不顶事。

小巷里更是阴暗, 可见度不高, 不过隐约可以看见躲在巷子里的是一个低矮的男青年, 身上黑色的棉衣破破烂烂, 开了不少口子, 已经僵硬的棉絮顺着口子掉了出来, 还有一顶深棕色的破毡帽。

乍一细看,颧骨外突的很明显, 是一张马脸,眼里闪着精光,很一个很精明的人。不过这样不本分的人是最不受大家欢迎的,所以快二十三了都没能找到媳妇。

马脸男人最羡慕江潮的就是江潮的长相, 那一脸正气的样子谁能想到暗地还不是做着和他们一样勾当。

“潮哥,最近怎么没见你上城里来,我还是听小四跟我说在车站见到你,才知道你来的事。这不,我这里刚好有生意, 兄弟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 男人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皱地不成样子的香烟递给江潮。那支香烟和人身上棉衣的际遇是一样的,烟丝都被折出来了。

江潮摆了摆手, 直接拒绝了。

那人啧了一声,一副你不懂享受好东西的样子, “这可是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不抽那真是可惜了”,他把烟凑到鼻子底下吸了几口,一脸的享受。

男人的话丝毫没有打动到江潮,香烟在好,那也是个深坑,一旦入了坑,就难出来。这东西又难搞,没得抽就只能自己难受了,江潮可没这么蠢把自己往坑里带。

别看男人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却是杨树林县这一片黑市有名的中间人,替买家找到卖家,他从中抽取提成。他人脉广,牛鬼蛇神认识不少,当初江潮也是无意间才接触到了他。都是不安分的人,一遇上当即一拍即合。

江潮在黑市上游走,主要是赚货品的差价,从不懂行的人那里低价购买超出原有价值的东西,再高价卖出去。

这门生意很考验人的眼力和胆量,一般人做不来,要不然钱真这么好赚,中间人就不是中间人了,直接站在他的位置,来的钱还多一些。

哪怕是江潮他也不是稳赚不赔,有时候一件东西搁在手上转不出去,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总体来说,这么些年他在黑市上的交易是进大于出。

“什么生意”江潮问道。

二流子笑咪咪地搓手说道“隔壁县有个人急着要脱手家里祖传的宝贝,让我给介绍卖家。因为那个人急着用钱,所以价格都好商量。”

黑市虽然松散,你情我愿大家自由交易,但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买卖双方不能是一个县的,不然容易出事,谁要是看谁不顺眼,准保是一举报一个准。

不过基本上也没人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检举了对方,那就是变相把自己也搭进去。但说不定你点背,碰上个神经病,那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毕竟是高风险的事,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那被卖家说地天花乱坠的宝贝,男人当然提前把过眼,他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个巴掌大的佛像,还是个铜做的,没什么太大价值。

除非是冤大头,不然很难转出去。要不是对方答应交易完成之后,多给他一点提成,不然他才懒得插手帮他找接手人。

恰好这时候江潮又出现在他视野里,两个人之前也合作过好多回,交情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直接想到他了。别说他坑人,买卖场上不认亲,他也只是牵个头,最终是否成交还得看买卖双方,亏了赚了都算不到他头上来。

“最近没钱”,江潮说道,他在巷子口处瞥了眼外面,空气的可见度越来越低,水雾蒙住了整片天。他心里有些焦急的,怕安溪出来见不到他会多想。在对头这样的人精面前却没有表现出来。

“兄弟又不是不了解你,光我经手的那几笔生意你就赚地盆满钵满,你都说自己没钱了,那谁还敢说自己有钱。送上门的生意你不做,这就有些没意思了。”

“我骗你做什么,是真的没钱,钱都上交媳妇保管了,我现在身上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十块钱”,江潮挑眉道。

男人眼睛一抽,怎么以前他就没发现大兄弟是个这么耿直的,还说在黑市上沉浮了这么多年,连私房钱都不知道藏。

“有十块钱也差不多了吧”马脸男人摆摆手,那破铜烂铁又不是金子,有十块钱就算是抬举了。

“时间,地点”,江潮又瞥了眼外面。

男人嘿嘿一笑,知道这事有门,忙道“今天下午两点,小四家的小阁楼。大家都在等你,你记得准时到”

江潮点点头,“我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等男人回应,匆匆走进了雨帘。

冬天的雨是缠绵不断地,小雨起下之后,就没个头,江潮停在供销社外面的屋檐下,脚掌撑在墙上。过一会,安溪就从供销社里出来,她眼神在外面逡巡一圈后,才看到了站在墙根处江潮。

安溪朝他招招手,小跑着上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小脸被刺骨的寒风吹地通红,提着一个大大白色包裹指尖也被冻地冰凉凉的,江潮从她手中接过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