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屋子内出来后, 宜臻便跟着金掌柜下了楼。
她那久居江南, 今日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现身在京城, 却始终藏头露尾高深莫测的果农笔友说,有些要紧的东西要给她, 因而金掌柜正七拐八绕地带着她去取。
宜臻一个闺阁少女, 平日里出府本就不如亭钰自由, 除却上次被金掌柜请进来,这几年便再没进过轩雅居。
所以自然无从知晓,原来这茶楼的底下, 竟还有一层暗室。
后厨的小院儿内, 推开柴房的门,有条通往地下的楼梯道,因为是在地下,光线暗的很, 必须得举着灯盏进去。
宜臻提着裙摆跟着金掌柜往下走,一步步踩的很稳当, 丝毫闺阁娇小姐的胆怯和畏缩都没有,也完全不担心对方会把她领到什么黑黢黢的地道囚牢里去。
真真儿没半点儿心眼子。
但卫珩倒也是误会宜臻了。
她平日里其实警觉的很,之所以今日如此不设防,纯粹是因为轩雅居的东家就是卫珩的人,茶楼也是卫珩的茶楼。
几年书信来往,她对卫珩有足够深重的信任,自然爱屋及乌,也愿意信任金掌柜。
若是换了常人, 宜臻这时估计连匕首都握好了。
不过这地下的密室倒也不算太宽敞,区区两间书房的大小,四面都摆了红木高柜,柜子上开了数百个小抽屉,略有些像医药堂里的百子柜,只不过抽屉略大些,上的锁也非寻常样式。
金掌柜走过去,顺着灯光摸到了其中一个抽屉,也没拿钥匙,只在锁把上胡乱按了按,锁就自己开了。
宜臻微微一挑眉,忽地就忆起了幼年时卫珩送与她的那只机关锁木箱子。
也是这样的,不用钥匙,按着锁面上的铜圈便可以自己开扣,她到如今还在摆弄,什么好的珍贵的物件儿都往里头塞。
从样式上看,眼前这只机关锁要更复杂一些。
倒真是卫珩一贯的高深做派。
金掌柜拉开抽屉,从里头取出一个匣子,端详片刻后,便爽快地交给了宜臻:“祝姑娘,您收着这个,里头的东西十分要紧,必要时宁可毁了,也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宜臻郑重其事地接过匣子,没有立即打开,反而把目光落在了他后头的高柜上。
“这是咱们平日里取放物件儿的地方。”
金掌柜笑眯眯,拿火把照亮了柜子上的锁门,“这上头安的是机关锁,每只木屉上的锁都不同样儿,给您的东西,一般都是放在这只木屉里,第三排从左边起数第六只。日后您若是着急要,直接拿着令牌吩咐伙计带您下来取即可,您瞧,开锁时,锁上的七只铜圈须得转成这样再按扣。”
宜臻微微有些好奇:“这四面柜子,放的都是不同主人的东西吗他们也都这样自己下来取”
可少说两百个木屉呢,若每个抽屉都的主人都能自行来这地下密室取,这地方还有何隐秘可谈
“自然不会。”
金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后院这头,日夜都有人守着,一般也进不来,只有手持令牌的熟面孔,伙计才会接待。”
“可这么大四面柜”
“其余都是主子放机密要件的,便是有其他的物件儿,也是老夫代收代取。您放心,这地儿机密的很,这么多年,往来这密室的也不过一掌之数罢了。”
宜臻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左右藏着的也不是她的东西。
丢了也不是她心疼。
“这些锁是主子特地从江南制作好了送来的,精细的很,转错一次,里头的机关便会自动启动,到那时整只木匣子都会引火烧尽,所以这图案您可得记牢,开锁时也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转错了。”
转错一次便要引火,看来真是很要紧机密的要件了。
少女微微颔首:“我记得了。”
她抱着木匣跟掌柜出了茶楼,街面上灯火阑珊,天都已黑尽了。
宜臻仰了头朝上看,只见二楼最内的雕花木窗是打开的,月色与灯火中,还能瞧见窗边影影绰绰的一个身影。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那南边儿的果农亲戚。
不知为何,宜臻忽然有些怅然。
明明只有不到几人高的距离,她却觉得自己离他好些远,幼年时可以躲在他怀里偷吃糖栗子的小哥哥,一下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救命恩人。
想见你便可见你,想不露面便不露面,疏疏离离的,风轻云淡的,从头到尾牵着你的鼻子走,你却不得不听,甚至还要感激涕零。
从今日起,卫珩便是卫珩,再没有珩哥儿,也再没有喂她吃鸡蛋羹的亲兄长了。
少女收回视线,正要上马车时,院子内忽然又有一个青衣小厮疾步奔来,喘着气,把手里的一只信封交到她手里。
“祝姑娘,这是我们主子让给您的信,他说您回府后,把信给祝老夫人,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宜臻微微一怔,接过信,信封上干干净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