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4)

且不说那厢六喜趾高气昂地随思绿去看了冰窖后, 面色是如何由红转青,又是如何由青转红,最后一声不吭, 灰溜溜地回了府,连那碗“三姑娘亲手做的冰酥酪”都没再管。

这边, 宜臻写算题已经写到心情糟透, 几乎就要把宣纸撕碎,直接摔在砚墨里。

她一上午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岸边, 光列算式打草稿就费了不下四五张纸, 但到现在,也就写完了半张答卷。

出答卷的人不晓得怎么就那么空闲,成天琢磨些打水倒水, 修路追车的琐碎杂事儿,还非要把鸡和兔子放在同一个笼子里, 让数头数脚。

就不能分开两个笼子装噢

还有这题:

祝四姑娘买了一篮梨子, 若均等分给两个丫鬟,则还剩一个,均等分给三个丫鬟,余两个, 均等分给四个丫鬟,余下三个,若均等分给五个丫鬟,则剩下四个,请问, 祝四姑娘至少买了几个梨子

莫说她从没去买过梨子,便是真要买梨子分给底下人,也是算好了府里头每个丫鬟小厮的份例,再差人去买的,哪有买回来再分的道理

就算分不完全,剩下的自己吃就是了,何止于两个三个五个的分来分去,平白耽搁时辰。

出了这些题的人,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她。

宜臻算了一上午还是写不完一张卷子,被这些乌七八糟的问题弄得恼火又心酸,只差没委屈地落下泪来。

但她同时心里头又深深地知道,就算她被这些算题难哭一百次,也没脸去找出题的她南面儿亲戚卫珩小哥说道。

因为本就是她自己惹来的苦差事,本来就是她自作自受,她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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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幼年那场“被拐”浩劫后,卫珩回江南回的匆忙,临走前只给了宜臻一只木头鸭,也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那时候,宜臻年纪还小呢,有时把玩着鸭子,有时拼着拼图,实在想念卫小哥哥,就歪七扭八地写了信,非央着娘亲给她寄到江南去。

她那时才握笔,信写的着实幼稚的很,且每一个字儿都占了老大一块地,还有好些许错别字,一整张宣纸里头,就歪歪扭扭地说了两句话:

珩哥儿,你好吗我最近很好,我这里好多吃的,你空了定要来寻我顽。

不过也就是这样一封信,让她往后又继续和远在江南的卫小哥哥有了联系。

后来的年头里,卫成肃从霁县的知县升到了越州下属军州事,也曾入京两次述职,卫珩却再没随他来过京城一次。

宜臻每月都会写信,卫小哥哥便每月都会给她回信,这么多年下来,粗粗一数有百来封了,装在匣子里厚厚一沓,宜臻都仔细留着。

虽然后面九十多封信,都是她瞒着母亲,私下里托了大姐姐给寄去的。

因她并不信任驿站的信骑,总担心自己的信会被弄丢了,弄坏了,被拆开来看了,被送错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的。

而母亲老是怕她与珩哥儿太亲近,未婚男女这般私下里通信往来,被人听见了多有不好,最早先寄过一两回后,便不肯再让府里来往江南的车马给她送了。

但其实,她与卫珩写的信都十分规矩,一封信只寥寥几句,大多都是些客套的套词,问问最近好不好,祝愿身体康健,日子安顺。

便没了。

好像幼年时的亲密早已过去,那些蜜饯枣子,点心果脯,木头玩具,如今都成了难以再续的成年旧事,珩哥儿回了江南后,他们就忽地生疏了起来。

来日再见,怕也只是福一福身,道一句卫家哥哥好。

母亲总以为,卫家在这艰难年景里能运如此多的粮食来,是瞧在自己小女儿的份上,卫家不愿意与伯爵府的婚事出差错,才这般讨好。

也因了那十几车粮食,她往日里积在胸腔中的郁气散了不少,到底觉得,这卫家也不算是太糟太糟的去处,若是能一直因为伯爵府的势捧着小女儿,她最起码能活的舒心。

但宜臻心底清楚的很,那些粮食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与伯爵府也没关系,不过都是卫珩瞧在亭钰的面上送来的罢了。

亭钰说了,当年卫珩研究新粮种的时候,他出了不少钱财,是以在珩兄的粮食庄子内也有半成股。

这样一想,不知为何,宜臻竟有些莫名的怅然。

她到如今,还清楚记得幼年时,那个背着她一步一脚印在苍山里头艰难行走的少年。

漆黑阴冷的柴房里头,他们相依为命,死里逃生,本那样亲近的,怎么如今忽然就生疏了呢。

......

到了午后,窗外蝉鸣越发凄厉扰人,宜臻截断思绪,把手里订好的题卷翻到下一张。

继续打算式。

事实上,她如今之所以会在这里万分艰难地写这算术题,全是因为有日她去寻亭钰,正好瞧见了卫珩寄给他的信。

厚厚一封,捏上去厚实的吓人。

她多问了几句才知晓,原来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