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京城的腊月,地面上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雪。

偶尔有枯黄的枝叶落下,在雪地里砸出浅浅的几个坑,又很快被马车碾过,发出“吱呀”一声。

最终只留下两条长长的轨迹。

这个时节,街面上的人总是不多的。

更何况这一块儿,住的可都是当今数的上名的达官显贵。

四周院墙围的高高的,寂静无声,马车轧过雪地的动静,竟显得有些突兀了。

若是凑近一些,还能听见车窗内传来的严厉告诫声。

“我同你说过多次了,祝家乃是世家大族,规矩做派讲究的很,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给我收起来!”

是了。

这马车便要是驶往如今的吏部尚书府祝家的。

马车样式朴素,前头仅有一马夫驱车,车内也只坐了两个人。

年长的约莫三十岁,身着青衫,文气儒雅,眉头却紧紧皱着,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怒意。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幼童,不过六七岁大的样子,虽然衣着朴素,长的却是难得的好相貌。

一双狐狸眼流光溢彩,薄唇,五官精致漂亮,但眉梢自带一股锐气和高傲,竟将那几分略显女气的漂亮给生生压下去了。

幼童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抬眸瞥了中年男人一眼:“哦。”

但懒洋洋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男人气的浑身发颤,用手指着他:“你.....你竟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你要不是老子的儿子,只怕如今还进不了尚书府的门!”

卫珩又瞥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

任凭这爹气的七窍生烟,也没有再搭理他。

他是有爹的。

但不是这个人。

他爹,此刻大概正在千年后的墓园里悼念他那英年早逝的儿子吧。

虽然他那英年早逝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死后竟然没去阴曹地府,反而成为了古代一个即将夭折的婴儿。

哦,也不对。

其实认真算来,那婴儿本身是夭折了的,只不过因为卫珩的到来,才一日盛过一日康健地活到现在。

卫珩前世,嗯,姑且称为前世,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官二代加富二代,也是京城最闹腾的一只崽。

他早年仗着身份和天分,简直无法无天,领着一帮跟班整日里横行霸道,飞扬跋扈。后来祖父去世,父亲身体又出了毛病,才收了心,乖乖巧巧念书,老老实实接手家业。

卫珩基因好,天分高,就算是临危受命,也力挽狂澜,承担起了家里的重担,甚至还经营的越发鼎盛起来。

只是不巧。

三十而立前一天,因为兄弟的背叛,他开着汽车坠崖,死于一场车祸。

等他再次醒来,就只听见满屋子的喧闹声,耳边充斥着听不太懂的古语,他成为了宣朝越州霁县里一名县令的长子。

宣朝。

从来没听说过的一个朝代名,文化官制发展接近大宋,科技生活水平却又只达隋前,且当今皇帝昏聩无道,民不聊生,天灾不断,一副灭朝之景。

只是学过的历史知识全都无用,救新王于草莽之中的情节基本不可能。

而中县令。

七品官。

虽然勉强也算是个官二代,但和前世相比,明显是天差地别。

卫珩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家道中落”的感受。

更何况现在这个爹,和前世比起来,也明显是天差地别。

......

马车行驶到巷尾一座府邸的角门处,缓缓停下,驾驶马车的奴仆观言掀开车帘,恭敬道:“老爷,尚书府到了。”

卫成肃最后瞧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语气冷冷:“进了尚书府,你最好给我收敛点,否则,你祖父也不是只有一个孙子。”

卫珩没说话,率先钻出车厢,扶着观言的手,就跳下了马车。

眼前立着一座高大气派的府邸,门前墙上的雪都扫净了,石墙青瓦,瓦上还越出几枝腊梅,清香隐隐。

据说这曾经是成王的旧宅,当初赐下来时,还有言官上奏道违了制,但皇帝坚持,足可见其对这位吏部尚书的宠信。

此刻角门开着,两位小厮守着门,衣裳虽朴素,却很厚实。

在如今的世道,这便已经很了不得了。

卫珩立在原地,只观言上前自报了家门,赔笑道:“劳驾通报一声了。”

约莫是这府宅实在气派,观言作为贴身小厮,也不免在两个门房面前气短。

且一个中县令,在这京城之中着实不算什么,其中有位小厮面上不免就带出几分轻视。

“何必挑这时来呢。”他嘀咕一句,“府内正摆着饭呢,你且等着吧。”

而后便转身往内走了。

倒是另一个小厮,年纪很小,圆脸荔枝眼,长的精致灵秀,见着马车边的卫珩,还冲他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