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占为己有。”
仵官王当然不信邪,眼见大好机会在前,怎会不试上一试便轻易放弃
他懒得跟泰山王理论,抱那匣子便走。
回了自己的阎殿,闭关一阵好炼。
结果又是“不听大个子言,吃亏在了眼前”,非但没炼化那心,还险些走火入魔。从此便渐渐乖觉了。他虽垂涎于此心的作用,但也忌惮强炼的反噬,所以只在殿中放着,不再轻易触碰。
不过,就算只是如此,竟也有些效果。
心气渐渐平顺,修炼的速度也快上许多,残忍好杀之性莫名压下来许多。
大个子说,光是置于身旁便有这般奇效,足可想见其原主该是何等样人物。
仵官王却不在意。
时日一久,近十甲子过去,他修为已超过了泰山王,倒渐渐形影不离起来,这赤子心的事当然也慢慢淡忘了。
直到八十余年前某一日,他在殿中打坐,陡察觉殿内一阵震动嗡鸣,开匣视之,竟见匣中那一颗原本莹润赤红的心迅速变得暗淡。
惊疑之下,暗觉不妙。
但仅仅是那么一瞬,他便想到了先前泰山王说的那句话,喜不自胜那人终于死了弃道入魔了
生怕中间再出什么变故,又怕旧主死后此心变作凡心,仵官王记得,自己毫不犹豫便开始了炼化。
这一次,果然毫无阻碍。
他成功地炼化了此心,后来又让泰山王强行帮他,将这一颗心连那块剥不下的令牌一道放进胸膛,据为己有,彻底变成了自己的心。
所谓赤子之心,纯若白纸,感周遭天地变化于己心,能得风雷雨电、花鸟虫鱼之妙,能悟死生聚散、悲欢离合之苦,能解日升月落、枯荣盛衰之理;欲从情出,情从心起;不蔓不枝,中正平和。
八十余年间,他便渐渐脱去了旧日的恶性,修为也更为飞涨。
可奇怪的是,泰山王的话,却越来越少了。
很多时候,他都一个人修炼,即便见了面,也总是看着他,沉默不言。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仵官王眨了眨眼,竟不很回忆得出来了。
他被见愁扼住咽喉,按在掌下,更为她时刻吞吐的掌力所折磨,意识已经有些昏沉,只想转过眼眸去,看看泰山王此刻的神情。
但看到的只是无情无感泥塑木偶似的一张脸。
于是那种深浓的悲哀都涌了上来。
仵官王的眼眶,竟是慢慢红了。
转过头来,他望着见愁,望着她平静而无波澜的一张脸,自己面上那妖异的颜色却慢慢退了,只含混地笑了一声。
“剩下的半颗心,我给你。但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
用此一字,实在有些重了。
见愁本已经准备对他下狠手,直接剖开胸膛取心,却未料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又窥见他眸底那海水似漫上来的悲色,绝非作假,扣紧的手,到底还是松开了些许。
“何事”
少年的眼泪便一下滚落,沙哑道“你救救他”
见愁怔住。
还不等她有所回应,仵官王眸中便已现出决然之色,竟直接伸手探入自己胸膛,从魂魄包裹的深处,强取出那剩下的半颗心来
撕裂神魂
痛彻心扉
他无法得知,当年此心被剖出时,其旧主是何种心境,又是何种痛苦,他只知自己是何种心境,是何种痛苦。
尝过才知道。
赤红的半颗心,艳得滴血,模糊的血肉断面间尚嵌着那块损毁严重的令。
少年将它递向了见愁。
见愁心中分明厌恶他方才为求胜不择手段,更以至亲骨肉之旧事触她逆鳞,可这一瞬,却难以克制地心潮翻涌。
顿了片刻,她才伸手,将这半颗心接在掌中。
竟是温温热的。
半颗心甫一离手,仵官王的面目便控制不住地变化了起来,眉眼间陡地戾气横生,瞳孔中一片深蓝的妖异
“杀”
一个字仿佛从齿缝中磨出
话音落时,人便跟着扑出,要袭向见愁
见愁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一剑,在他指掌袭到自己身前的一刹,刺穿了他眉心
一线天何等锋锐的凶杀之气
只这一刹,便摧散了仵官王本就脆弱的魂体,让他仰头倒了下去。
“哈哈哈,可悲,可怜那是真的啊”
浮着腥气的泥土承载着他没有重量的魂魄,他却犹自用着最后的一口气向见愁狞笑,带着深重的、报复的恶意,眸底一片阴霾的诡谲,仿佛这才是他本性。
末了,又渐渐消了。
他模糊道“帝王紫,阎君命。你杀秦广,焉知,不成下一个秦广”
泪痕划入眼角。
鬼性去了,人性也去了。
仵官王躺在那污秽的泥土上,眨了眨眼,好似又回到昔日枉死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