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别人劫走了”
昆吾驻地, 深沉的夜色里, 窗前只点着一盏灯, 将横虚真人的身影拉长在地面上, 他听着身后岳河的禀报, 声音里有些意想不到。
岳河自己一路回来又哪里想到呢
在牢里撞见人时, 他就已觉出不对。藏在黑暗之中的人, 剑势凌厉,怎么感觉怎么熟悉。
几乎是下意识,他想到了崖山。
但最终的结果, 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半路上杀出来个神秘的第三人,竟直接将陈廷砚劫走, 地力阴华涌过后, 原地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他同疑似崖山的那位对手,当然都深感诧异。不过这种时候, 他们虽都猜测对方是熟人, 可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一见陈廷砚没了影儿, 两人都用了最快的时间反应过来, 迅速撤离。
回来的一路上, 岳河都在想这件事。
尤其是, 地力阴华
“确是被人劫走了,且修为极高。”
细细将事情禀来后,他英俊而略显邪气的面容上, 浮出了几分难解的疑惑。
“可师尊, 这神秘人用的乃是地力阴华,难道枉死城中还藏着什么我们并未发现的鬼修大能”
要知道,如今的枉死城,鬼修该跑的早就跑了。大街小巷全城都查了一遍,没走的鬼修也跟陈廷砚一样至少被控制住,以防生事。
唯独旧巷中的雾中仙例外。
但他似乎不应该再与此事有什么关联,更不像是那种会暗中劫走陈廷砚的人。
岳河觉得,遇到崖山的人不意外,遇到其他人插手也不意外,意外的便是此人所使用的不是灵力,而是魂力。
横虚真人微微闭了闭眼,眉目在晃动的阴影之间,隐隐添上几许阴霾,但言道“能用地力阴华的,未必只有鬼修”
“不只鬼修”
崖山驻地,寇谦之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抱剑站在屋内,听了见愁的话之后,有些诧异。
屋内扶道山人座下几位弟子都在。
见愁、沈咎、陈维山、白寅、姜贺。当然,还有十分自然站在这里一起听着的傅朝生。
屋内四角都点了灯,很是明亮。
见愁慢慢从屋的这头,踱步到那头,垂着眼眸深思,道“我是修士,但也因当年身魂分离修炼了极域的功法,所以能调用魂力。而且,除了我、除了这种方法以外,并非没有别的人能用别的方式调用地力阴华”
只是这个人
有那么几分特殊罢了。
众人轻易就听出了见愁话中存有的某一种莫名的疑虑,于是相互望了一眼。
沈咎道“别的人指的谁”
见愁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最终摇了摇头,道“我想不出此人插手此事的理由。但陈廷砚既然没落到昆吾手中,那便还好,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说一半留一半,总归让人好奇。
沈咎险些被噎了个半死。
但见愁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只是转身告辞,道“今日议事已经决定天明便重新开拔,攻打极域下一城,陈廷砚之事便暂不再理会,剩下的自有我来处理。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师弟先休息吧,我先告辞。”
说完,她便向门外走。
傅朝生自动从一旁的座中起身来跟上。
寇谦之、沈咎等人自然一道送她出来,只是行至院门口眼见着就要告别的时候,年纪最小的姜贺,却忽然唤了一声“大师姐。”
姜贺看起来就是个小胖子的模样,眉目间极有灵气,见愁刚入门时他就是金丹期,行八,在扶道山人诸位弟子之中排最末;如今八十多年过去,见愁已经是返虚中期,姜贺却还是金丹期。
修为纹丝未动。
对这一位小师弟,见愁心底一直是有种奇妙的感觉的。
此刻听得他忽然叫了自己,她脚步便停了下来,笑着道“姜师弟,怎么了”
“只是觉得师姐这两日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他眨了眨眼睛,吐了一下舌头,看起来有点可爱的俏皮。但事实上,那注视着见愁的目光,却有一种奇异而认真的通透。
这一句话,并不是什么玩笑。
寇谦之、沈咎等人听了,都是一愣,然后转眸来看见愁。
月白的长袍,衣角轻轻垂落,婉约温和与沉稳挺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地糅合在一起。
是冰峰,也是雪莲。
那一张白皙的脸上,五官精致,唇角还带着点惯常的弧度,笑意清浅,看上去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在听了姜贺的话之后,她眉梢便微微一动,回视着姜贺,竟觉得这一位八师弟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通透。
不含有任何杂质,纯粹得很。
于是,她唇边的弧度,便一点点散去了,低头一叹道“师父收弟子,当真没有一个是庸才”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