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仅是当年的见愁了。
宝印法王没出现,必定是在主持阵法。
若她能趁此机会,先灭掉其中一个,那么无论圣子寂耶帮忙不帮忙,凭借他们此行四位大能的本事,再杀宝印,不在话下
陡然变得幽深冰冷的目光,并未从宝瓶法王逐渐靠近的身影上移开,见愁头也不回地笑着询问寂耶“整个雪域都传闻,圣子乃是百世轮回中出来的佛子,拥有凌驾于整个雪域的实力与地位。今日见愁非为与圣子叙旧而来,而是为覆灭新密而来。早年圣子站在旧密一派,不知如今可有改悔”
“我生有命,既然现身来见见愁道友,自然不会改悔立场。只是”寂耶看见了她随着宝瓶法王逐渐靠近紧绷的身体,也看见了她搭在燃灯剑上的、慢慢紧握的手指,忍不住问她,“你不好奇,我从万千未来之中看见的你,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身份吗”
“有必要好奇吗”
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好奇。
在见愁的心里,事情从来是分轻重缓急的,所以此刻她对寂耶提出的这个问题,只表现出了一种惊人的、近乎于事不关己的冷漠,回答道“在将宙目借给我那一位大妖挚友之前,我也曾因机缘窥见过宙目所展示给我的场景。你所能见者,近乎于没有穷尽。若未来如同机杼上一条固定的线,早在八十余年前,我已然见过了自己的未来,无需再问;若未来并不确定,你所看见的我,也未必是将来的我,问有何用我只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并不成为你希望我成为的人。”
“”
寂耶突然沉默。
少年的目光里,充满了一种纯粹的思辨,这一刻竟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见愁的身上移开。
“而且”见愁声音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若在下没猜错的话,这所谓的八十一年后的预言,不过是圣子想要与我有所交集,或者说,想要达成这个预言,所使用的一种方法。”
“哈哈哈”
寂耶一下也跟着笑了出来,一张少年的脸上已经是完全掩饰不住的惊叹了。
因为她说的,全部属实
八十一年前,他根本不认识见愁,只是在新旧两密的争斗中,动用了窥看天机的能力,于是看到了这十九洲大地上无数的人、无数的未来。
未来是不定的,没有穷尽的。
正如见愁先前所猜测,过去、现在与未来,并不是一条平直的、既定了方向的线,而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过去的一切无法改变,然而还未到来的未来都是大树上延展出来的无尽枝桠。
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也无法去预料下一刻一定会发生的变故,甚至处于时间中的人都是变化的。
一个人,永远无法度测未来的自己。
寂耶当然也无法从这无数的未来中度测见愁,他只是发现了她的独特。
出身崖山,乃是崖山身份特殊的大师姐,却又偏偏与中域巨擘昆吾首座的真传弟子谢不臣存在着无法消解的仇怨,魂魄不全不说,在当时甚至以一个大活人的身份,坠入了寻常修士无法去到的极域。
机缘,实力,心性。
她无一不有
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不引起寂耶的兴趣呢他甚至隐隐从她身上看见了某些志同道合之处,也看见了引她来处理某些事情的可能性。
所以,他产生了同这样一个人交集的欲望,产生了要与这样一个人做朋友的欲望,并且极力地推动这些年来的事情向自己想要的“未来”和“结果”去发展。
事在人为。
所有所谓的“未来”,也不过取决于身处其中的人的选择与作为、取决于每一个“现在”而已。
想要与这样一个独特的人成为朋友。
想要将来有这样一个朋友能帮助自己。
想要在自己的力量甚而是意识消失之前,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所以,八十一年前,他通过宗图将预言告知了见愁;
所以,二十年前,他将一朵恰果苏巴递给了恰果苏巴;
所以,今时今日,他捡起了这一束蓝翠雀,出现在了这一片即将要吞噬他的天地间。
幽深而澄蓝的眸底,忽然就浮现出了几分浅淡的怅惘,寂耶望着见愁,慢慢地叹息了一声“过去的八十年间,我都觉得时间实在是太缓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趣的煎熬,如今再见了见愁道友才发现,时间实在是太快了,若能慢一些,甚至完全停滞,该有多好”
这话听着,无端熟悉。
见愁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只是昔年与傅朝生初遇时,他那一番堪称惊世骇俗的言语。
然而此刻,从她心底升起的,只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大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她紧握着燃灯剑的手指都出现了片刻的僵硬,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了寂耶。
但寂耶没有解释。
比起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面上更添了一种宿命式的平静,唇角甚至还挂着笑弧,只向见愁问道“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