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你们所言,前些天中域昆吾崖山两派修士殒身雪域的事情,你们也一无所知了”
“什么”
四个人几乎是齐齐愣了一下,瞬间有一股凉气从他们背后冒了出来。
昆吾崖山
这四个字的威慑力,是何等恐怖
可眼前的修士却告诉他们有崖山昆吾的修士在雪域殒身,这背后,潜藏着何等样的惊涛骇浪
先前说话那僧人几乎打了个冷战,好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们是七日前离开圣殿的,此事确是一无所知。”
谢不臣便没了话。
见愁看了一眼谢不臣,又看了一眼这僧人,倒是一时摸不很清楚了。
她跟着谢不臣来,一是为了崖山那无辜殒命的诸位同门,二就是为了看看昆吾或者说横虚真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总归她修为更高,谢不臣就算知道她目的,也无可奈何。
但现在谢不臣这表现,倒真像是也只为了查探昆吾弟子殒命之事一般。
是真
是假
天知道。
见愁深知身边这人是何等心机深沉之辈,所以即便对方此刻仅有金丹巅峰的修为,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将这僧人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之后,她才直接一挥手,除了方才在这几个人身上下的禁制“没你们事了,都走吧。”
这一番半路堵截,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被解开身上禁制的时候,几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片刻,才连忙起身,胡乱将右手搭在左肩,弯身行了密宗之礼,就朝着远处山道上跑去。
唯有修为最高那僧人,看了他二人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躬身一礼,道了一声“千诺”便跟上了自己的同伴。
四名僧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见愁与谢不臣都站在原地看着,直到人影不见了,才慢慢收回目光来。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但大约觉得说了也没有用,所以终究没对我们说。谢道友,你不好奇吗”
见愁回头看了一眼。
谢不臣不置可否,只看了看依旧晴好的天气,平静道“或许是想劝你我不要以身犯险,但也看出你我师出何门、所从何来,所以知道说也无用。”
昆吾崖山在雪域有弟子折损这件事,至今都没几个人知晓。
平白无故出现两个人半道拦截了他们打听雪域的情况,稍微细想一下,也就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了。
所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该走的都会走,该来的也都会来。
有的事,不是一人之力就能阻止。
冥冥中,所有人都被一道洪流卷着,踏向他们该踏上的方向,去往他们会去往的远方,探寻他们想要探寻的秘密。
见愁与谢不臣,终于再没有什么交流了。
于见愁而言,是单纯的无话可说。
于谢不臣而言,却是戒备与忌惮并存。
世上大约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事了
你曾杀过一个人,这个人没有死,还成为了你最不可为人知、最深最刻骨的心魔,每与她多说一句,多处一刻,心魔都会增长一分。偏偏,你无法摆脱。甚至,你此行有所图,但因有她在侧,只感手脚束缚。
一不小心,便会如当初杀红小界,白白为人做嫁衣。
见愁
便是当初杀她的时候,这两个字,都没有这一路同行,来得刻骨铭心。
相比起谢不臣来,见愁就轻松了太多。
她修为更高,此行也没有什么更多的秘密和目的,所以几乎没有半点的负担。自堵截了那几个密宗修士打探过情况之后,便再次一路向北行去,一面想着有关燃灯剑的一些东西,一面则观察着脚下过去的山河变化。
从茶寮再往北,气候自然更冷。
地势明显变得更高,天边都是呼啸的寒风,撕开薄薄的云层,露出后面湛蓝得冰冷的天空。
红日西行,冷月渐升。
远远看见前方那一片拔地而起的断崖屏障时,夜色已然深沉。
从明日星海到雪域,是从盆地到高原。整个雪域的地形,其实很特别。就像是曾有一位巨人,将这十九洲的一角高高抬起。于是明日星海在这断层的底部,雪域的大地则成为了高耸的原野,比十九洲别的地方,更靠近无上的苍穹。
看到断崖,也就意味着看到了雪域。
这时候,见愁看了谢不臣一眼,谢不臣也看了见愁一眼,两柄剑在半空中都停顿了片刻,随后又同时笔直地朝着高处拔升。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竟给人一种没有尽头的错觉。
直到小半刻后,两人眼前豁然开朗,遮挡住视野的断崖已在身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幅令人屏息的壮丽美景。
这一刻,一切都已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