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
这感觉
像是纨绔子弟。
见愁看见书生的时候,书生也瞧见了见愁。
那一瞬间,他微微有些恍惚,那折扇抬起来,似乎就要指着见愁。
不过这时候的见愁已经自觉冒犯,只不大好意思地点头致歉,便顺着人潮走去,转过个拐角,没了影子。
那书生站在原地,望着见愁离开的方向,人都不见了,却依旧没有撤回目光。
甚至,在经过了一番回想之后,书生慢慢地张大了嘴巴。
“不不会吧”
“四爷”
“四爷”
那几个跟着他的小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问询起来。
四爷,乃是他们对书生的称呼。
人间孤岛就那么大,死的时间差不太远的话,到底还是能碰到几个熟人的。
这几只小鬼,便都认识书生。
陈廷砚,大夏太傅陈大人家的第四子,人称一声“陈四爷”。
这原本也算是游遍京城,看遍群芳的浪荡子一个,却没想一日从自家出来,竟被无缘无故掉下来的陈府匾额砸在头上
死了。
就这么儿戏一样地死了。
待得到了地府,陈廷砚才知道,自己竟是枉死的。
还好老爹陈太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平日也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是以陈廷砚死了之后,收到了不少上面烧来的东西。
老头子出手大方,陈廷砚在下面的日子也就逍遥。
今日本是准备带这几只小鬼出去见见世面,可他没想到,走在路上,竟然也看见了一张熟脸
刚刚那经过的女人
怎么看怎么眼熟
陈廷砚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是想起来了
他猛地攥着折扇一拍大腿“我的乖乖,这不是谢侯府那主儿吗”
“什么谢侯府”
“她是谁啊”
“长得挺好看的”
几只小鬼摸不着头脑,只觉得陈廷砚这表现未免也太夸张了,半点不像是那个号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陈四爷了。
可他们哪里知道
陈廷砚乃是太傅之子,京城风流圈子里也算得一号人物,因着才华不错,也与谢侯府三公子谢无名有几分交集。
曾有一日,谢三公子请他们去府上吃茶。
茶是白芽奇兰,新来的异种,可金贵,泡上三个呼吸便得倒出来,
当时谢无名刚把滚水注入盏中,其余几个人坐在旁边闲聊,还没等谢无名把茶倒出来,外面便有丫鬟通报,说是见愁姑娘来了。
谢无名那倒茶的手一顿,竟把茶盏放下,也不叫人进来,只让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出去。
众人都奇了怪见愁姑娘是谁怎地谢三公子连茶都不泡了就出去
阅美无数的陈廷砚当时就怀疑了起来,抻着脑袋偷偷往外看。
谢无名出去,绕出了门,就站在走廊下面,那女子则在他前面两步远的地方,隔得很近,只双手捧了一卷佛经递给他。
声音是不沾半分烟火气的淡。
说是才抄好的,今日她有事,无法将佛经面呈给老夫人,所以只能交给谢三公子。
两人在廊下,也顶多三两句话的功夫。
谢无名走回来了,陈廷砚的魂儿却还没回来。
一直到一盏茶入口,他才慢慢按了按自己心口,一片口干舌燥,忍不住开始旁敲侧击,想知道方才那“见愁姑娘”的身份。
谁料,素日待人寻不出半分差错的谢三公子,无声看了他一眼,半句话没说,便把话题轻轻揭了过去。
陈廷砚也不是傻子,还能感觉不到他的不悦
只是心里到底有那么一种奇怪的感觉。
美人儿见多了,方才却只看见个模糊的轮廓,没能看全,陈廷砚想到哪儿哪儿不舒服。
等他回了家,着人一打听,原来是个为谢侯府做事的良家姑娘,现在为侯夫人抄佛经,是个蕙质兰心的,独独身世凄楚了一些。
表面上看,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陈廷砚老觉得谢三公子对这一位有那么点什么。
后来,他半真半假跟谢无名讨要过“见愁姑娘”,左右不过是个丫鬟样的人,还能委屈了她不成没想到,每一次提起,谢三公子都不冷不热地给他挡了回来。
再后来
陈廷砚就死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在这枉死城看见了见愁
两脚悬浮,整个人都像是没有重量一样。
如今的陈廷砚已混入了十大鬼族之中的日游一族,过不多久还会去参加鼎争,也算是小有头脸的一号人了。
他没听见小鬼们的聒噪,只啃了半天的扇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心痒痒。
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陈廷砚左右看了看,挥手便叫那几个小鬼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