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廷尉张汤,滴水不漏。
这是他在京城自己的庭院,此刻直接走出门,外面便是热闹又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不断,不时有货郎叫卖的声音响起,从街这头,到街那头。
烟火气。
这是他之前待过的杀红小界里,不曾有过的烟火气。
张汤觉得,还是眼下这样子瞧着舒适自在一些,只是那几日之所见,在他脑海之中,却已经刻下了永恒的印记。
人人都当他是被仙人拉去传道了,回来继续辅佐君王。
只有他知道,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大人,大人”
身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几名差役远远看见张汤的身影就追了上来。
张汤头也没回,脚步更没停,只往前走。
在那差役走上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开口“何事如此慌张”
“又是那该死的赵国舅找您喊冤来了,您看要不赶紧过去”廷尉衙门的事情可也不少呢,俩人连忙擦了一把汗。
张汤眼皮子一搭,只道“让他候着。”
半点也不客气。
出了名的软硬不吃,铁板一块。
差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好跟在张汤后头,苦思冥想,能不能解决这问题。
前方,忽然有无数人抬起头来。
“哎哟,这天怎么忽然就阴了”
“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好黑。”
“真是倒霉”
张汤抬眼,但见高高的层云之上,仿佛有一片巨大的阴影飞来,一下将明晃晃的日头遮盖,霎时间便再看不见什么光亮。
云气涌动。
无边的大地上,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
天阴了。
无数人开始慌乱地收拾着东西,只有一名穿着浅青色古旧长袍的少年,慢慢从长街的那头走过来,脚步不疾不徐,似乎是徜徉,似乎是悠然,似乎是在体味这人间百态。
他便站在那一片阴影的最中心,五官浅淡,一眼看过去,竟然难以让人记住他到底长什么样。
唯一能让人记住的,只有那浅青的衣袍,沧桑的花纹
一步,一步。
近了。
张汤不由得看了过去。
那少年款步而来,似乎感觉出了几分奇异,不由得望了张汤一眼。
那目光,在他眉心停顿了一瞬,似有几分迷惑。
不过,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像是对所有事情都不关心,只微微一笑,对张汤太过直接冷酷的注视,回以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便从街道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天上浓重的那一片阴影,慢慢地移动着。
距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山川与河流,都被一片厚重的阴影覆盖,像是一片巨大的云影,又像是别的什么庞然大物的影子。
它从整片平原上,挪移而去。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捕捉到它的移动,因为太大,太大了。
张汤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那少年的目光,太过奇异,太过妖邪。
明明只是平淡,却偏偏让人有一种难以忘却之感。
那少年,慢慢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在他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后,光与暗的分界线,也终于从距离京城很远的地方,慢慢挪移到了张汤的脚边上,一晃而过。
天空中的太阳,终于大放光明。
“事出有妖”
张汤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那一道原本不怎么明显地竖痕,也随着这一皱眉而深了下去。
走在他身边的差役诧异“妖什么妖”
“抓他回来”
豁然转身,张汤望向那少年消失的方向,毫不犹豫下令
差役一听,险些吓趴在地上。
原本他想要反驳两句,可一看张汤脸上那肃穆的冷然,顿时屁也放不出来一个了。
廷尉张汤,有一巨大的喜好,乱抓人
这一点曾为无数人诟病,可偏偏,张汤又无比敏锐的直觉。
抓人一抓一个准儿,必定都是犯过事儿的
差役连忙朝着街道前面冲了出去“站住,别跑”
其实,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张汤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一路闹得鸡飞狗跳的差役们,慢慢转过了身,朝着廷尉府走去。
一踏入大堂,森然冷肃的气氛,便将他笼罩。
无数的卷宗堆放在他案头上,一盏热茶已经沏好,张汤走了过去,将厚重而肃穆的官袍一掀,端正地坐了下来。
卷宗,谢氏一案。
张汤的手指指腹,搓着已经翻毛了的页角,将之掀起,一行行早已经读过无数次的字,便在眼前。
他一页一页翻了过去,目光没有半点停留。
直到最末尾。
最后的几页,是全新的。
这上面,是陈县县衙最新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