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夏的小山村,东渡大海,来都十九洲,如今站在这里。
那种巨大的变化,一下让见愁生出一种无边的感慨来。
这里,便是自己以后的家了。
她慢慢地低下头来,将素色的衣袍一掀,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覆盖在额头上,郑重而肃穆地,长身跪拜而下。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凡世间那个嫁为人妇,相夫教子的谢见愁,而是
崖山门下,弟子见愁。
直到此刻,那种真真切切重获新生的感觉,从笼罩了她。
见愁的额头触到了灵照顶冰冷的地面,她回想起自己当初拜扶道山人为师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
冰冷的一片。
可不同于当时的是,此刻她心里暖暖的。
“见愁师姐”
旁边站着的沈咎没料想到见愁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怔然了片刻,才连忙要上去扶她。
见愁却只是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回头时洒然一笑“不必担心,我无事。”
“”
沈咎的眼神闪了一闪,心里着实有些奇怪。
他想起见愁说,曾为人妇,曾有过一个孩子,如今却孤身一人站在这崖山灵照顶上,想起她说修界的道侣与凡俗世的夫妻不一样,白首不相离,可她却未能得到
没追问见愁为何会拜崖山,沈咎想了想,甚至把自己的所有疑问都压了下去,笑着道“时辰也不早了,师姐一路从崖山道上来,估摸着也累了吧想来曲师弟已经把师姐的地方准备好,请师姐随我来。”
他一摆手,头前引路。
见愁点头跟上,从这宽广的灵照顶上慢慢行去,化作素白月色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千里月色,笼罩整个十九洲大地。
从崖山继续往东,越过一道绵长的山脉,跨过一片莽莽平原,便能瞧见那突兀地耸立的平原之上的十座山峰,九头江的蜿蜒的曲线,从这十座山峰边缘绕开,秀美而壮阔。
一座古老而斑驳的石碑,便伫立在这九头江边。
昆吾。
“没想到,三百年撒手中域之事不管,如今真的回来了”一名苍颜白发的老道负手站在江边,注视着江面。
一向奔流暴怒的九头江,在过昆吾之时,变得异常平静。
阔大的江面如同一面平滑的镜子,不起半点波澜。
水光接天,月华如练。
另一名青年男子负剑站在他老道身后,皱眉道“师尊,扶道山人一向是不理俗事,既然三百年不管,那应当对这执法长老之位没有什么心思。眼见着便到了重选执法长老之期,他这时候回来,会不会有点太巧合”
老道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睿智的目光穿透江上浅浅的薄雾。
“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对我昆吾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他与我作对了这许多年,脾气我熟,估摸着,倒不是为了这执法长老之位,只是因为新收了个徒弟吧。”
十九洲中域,说崖山地位特殊不错,可若论实际的实力与地位,昆吾敢称第二,再无宗门敢称第一。
更何况,这里还有如今修界修为最高的横虚真人。
青年男子闻言,开口虽谨慎,可话里却有隐隐的不屑“崖山一群不务正业的,如今收了个女弟子,叫什么见愁,徒儿也早听说了。师父”
青年男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横虚真人忽然手一抬。
他所有的声音立刻止住,抬头看去。
一道濛濛的青光,穿破江上迷雾,横渡而来,速度极快。
一人一身青袍,猎猎随风,脚下不曾御器,竟凭虚御风而来,飘飘渺渺,气质拔俗。
待得人近,便能看见他冰霜染就的眉眼,淡而无情的面目。
正是十三日前,横虚真人新收的弟子
谢不臣。
原本疾如流光般的一道,见了横虚真人也并未有半分的减速,反而越发迅疾。
青年不禁紧绷着身体,皱紧了眉头,有隐隐的忌惮。
而横虚真人则是面露微笑,赞赏不已,不闪不避。
那一道青光直冲而来,未带起江面半点波纹,霎时悬停在了江面上,不多不好,恰好在横虚真人身前三尺处。
他拱手一拜,神情淡漠。
“拜见师尊。”
横虚真人见他这般,心下慨叹不已“不臣天赋卓绝,实乃贫道生平仅见,本来我不欲打扰你修行,不过近日有些中域之中的事,要交代与你。”
谢不臣并未言语。
他眉梢挑起,如三尺青锋的剑尾一样冷峭,眼底淡漠甚至冷冽,是一双不含情的眼,注视着眼前的横虚真人,也未见得有特别的尊崇与孺慕。
仿佛,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与草木无异。
人,只淡淡往江面上一站,便仿有璀璨光华加身,善而若水。
横虚真人眼底的欣赏与赞叹更甚,只将事情徐徐道出。
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