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善捂着胸口,直勾勾地盯着他。
然后渐善一甩袖,他就被一阵风给卷走了。
他在风的温柔推送下到了很远的地方,像鸟儿飞翔在高空之上。他仰着下巴竭力往渐善的方向看,望到了灰暗无垠的天空。
那是小孩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力道的疼痛,比夫子的戒尺打在他身上还要痛。
所以他不敢惹疯大坏蛋,不敢吵醒陷入长眠的人。
屋子空荡荡,除了中间端正摆放着一张能容纳两人平躺的大床,没有多余的杂物,徒有雍容华贵的外表。
小孩原本坐在离床榻很远的地方,但静悄悄的屋子让他感觉到冷,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害怕的成分。
小孩忍不住往床榻靠近了一点,至少那里有个活着的人。
又靠近了点。
再靠近一点。
最后,小孩抱着自己的玩物,在离床不过一两步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干什么,手搭在玩物上,并不是真的想玩。以前渐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教他读书识字,似乎为了能让他更好地理解,渐善会把说话声放得缓慢,他的嗓音清脆,听上去犹如风中摇曳的铃铛,叮叮当当,很是悦耳。
比起动不动就呵斥人的老夫子,或是其他不认识的什么人,小孩果然还是最喜欢和渐善待在一起。
但近日大坏蛋会经常把渐善叫出去,从早忙到晚,一连好几天。
天材地宝吃得多了,小孩也从迟钝变得敏锐。
他发现,当渐善准备离开,起身从他面前一掠而过,那一刻,眼神有着和大坏蛋神似的煞气。
小孩为此感到不安,他直觉渐善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又没法让渐善留下来陪他,因为渐善会感到为难。
到后来,渐善一次离开的时间更长了,第五次回来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了这个地方,先是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能再经常见到渐善,反观大坏蛋,每天都能回来看一眼床上睡着的人。
小孩立时觉得大坏蛋更讨厌了。
本来除渐善以外的人在他眼里都和那些花花草草没什么不同,白黎轩就这么成了头一号,也是唯一一个被小孩冠了讨厌称号的人物。
眼看快到了白黎轩回来的固定时辰,小孩起身,想到最角落去,避开那个人。
头顶却降落了一道风。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令人不明所以的声响,紧接着是沙哑的男声“小孩”
清冷淡然。
那也是一种不同于渐善口中发出来的,好听的声音。
aaaaaa
在断断续续的梦境中,江奕恍惚觉得自己度过了一辈子,漫长而又真实的一辈子。
醒来时他看见房顶漆红的栋梁,平躺着未动,看了很久。
在此过程中,通过触感、视觉、听觉与嗅觉,他发现自己不再是漂浮的灵魂态,也不是附身到了什么东西上,与这具身体完美契合上的事实告诉江奕,梦中的一切很可能都是真的。
栖真就是他,他就是栖真。穿越司当初只给他安排了个身体,那些事关于栖真的传闻,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接受这件事宛如要重塑一遍世界观,因为这代表江奕的记忆有误。
但毕竟是真事,接受起来又好像不是那么的困难。
还有白黎轩
周遭很安静,江奕按着胀痛的额角坐起身,抬手时又发现手腕上戴着什么东西。
等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之后。
江奕静默了一瞬。
他将手臂往旁边一伸,细长的链条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在光的照耀下,链条表面浮现出一丝独有的金属光泽,一直延伸进了被褥中。
左手上戴着,再看右手,也戴着。
江奕一把将被子掀开,瞬间脸色就黑了。
手腕脚踝还不够,腰也不放过
白黎轩你能的。
这般反复平心静气好几次,江奕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小孩。
在他脱口询问之后,小孩无神的瞳孔呆呆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江奕想起这个孩子就是小狐狸的主人,虽然人已经找回来了,但魂魄有损,心智不全,思考事情会比常人慢上三分,没有反应过来很正常。
他为之前控制对方的事感到歉意,虽然小孩不会有什么感觉。
修补神魂的事,穿越司擅长,屡次违规的江奕是没有什么权利假公济私了,或许他可以帮渐善写一封介绍信。
至于现在。
江奕握住锁链,张望四周,想找个东西试试坚硬程度。突然他感觉到袖子上有微小的拉力,顺势看去。
“不、能”
不能什么
话没出口,小孩突然一个激灵,抱起玩物往左跑,躲在了一个柱子后边。
探头探脑的模样就像一只胆怯的小松鼠,挺乖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