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杨德利去了禄米仓,马上就成了公敌。
那些小吏和苦力都把他丢在一边,想搬运粮食来查探,你自己干,别寻我们。
杨德利就自己翻查,冬日冷,可他却汗湿背腋。
向长林偶尔想到了,就来看一眼,见杨德利满头大汗,浑身冒热气,那些呵斥就没法出口。
这就是个较真的年轻人,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而且这等人有个好处,就是做事让上官放心。
“要不让他去做亭长”
户部有数名亭长,负责看大门,以及传达消息。
杨德利这等人较真,想来会如鱼得水吧。
至于辞职,向长林觉得这等事儿虽然闹心,但不至于赶杨德利回家。
杨德利在禄米仓中翻查着,最后没寻到线索。
他坐在那里发呆,几个小吏在边上出言讥讽。
“无事生非,自己寻事”
“这二十余年都无事,就你事多。”
他们觉得杨德利会沮丧。
可
那是杨德利啊
那些损耗既然不是被贪腐了,去了哪
杨德利回到家,苦苦思索着。
贾平安见状就问道“表兄可是有事”
杨德利说道“禄米仓的损耗不对,某说去查,可查来查去查不到。”
“损耗”这个贾平安真心不懂。
“某觉着不对,这一年要多出三百石的损耗,太多了。”
呃
三百石不多啊
大唐承袭了前隋的粮仓,据闻粮食多不胜数,加之最近十多年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三百石粮食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贾平安笑道“此事暂且搁下,等发禄米的时候再去看看就是了。”
杨德利抬头,眼神中多了嗔怪之色,“平安,那些年咱们家穷,记得有一年年底,家里就剩下了一点麦面,你饿的不行,就眼巴巴的看着某,某就把那点麦面弄了一半”
他伸开一只手,大概那点麦面就单手一捧那么多,连一个孩子都吃不饱。
“某煮开水,就把麦面倒进去,一边倒一边搅合再放些盐,你吃的香喷喷的”
杨德利眼中含泪,“那时候某就在想,若是有粮食了,某一粒米都不会浪费,全数煮给你吃。所以某真是见不得谁浪费粮食”
贾平安心中震动,拍拍杨德利的肩膀,认真的道“某知道。此事某来”
“不”杨德利摇头,执拗的道“某找不出那些损耗去了何处,晚上都睡不安生。你别管,某就这么查。”
杨德利随后就像是走火入魔般的,连吃饭都在琢磨那些损耗去了何处。
回到仓部他也是这个模样,浑然忘我。
连严硕都苦笑道“遇到这等较真的,某不和他计较。”
某一日,他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账册。
“说是王侍郎家里出了内贼。”
“什么内贼”
“他家里采买的仆役每日出门采买都扣一些钱下来,积少成多,这些年竟然弄了五六十贯,气得他那自诩精明的娘子都病倒了,说是肝火太旺。”
“那怎么扣难道少买东西”
“不是少买,而是虚报价钱。”
“某懂了,王侍郎不去市场,自然不知晓那些东西的价钱,他随口报去,谁也不知道。”
“哎刁奴啊”
“现在的仆役得看紧了,否则寻到机会就会贪钱。”
杨德利缓缓抬头。
他想到了
“某有事告假。”他去请假,随后就去了东西市的粮店查探。
“某请教”
伙计打瞌睡,不搭理他。
杨德利摸出了一串铜钱,拨了十文钱下来,想想又弄了五文,心痛如绞的递过去。
伙计仿佛是有透视眼,竟然睁开了眼睛,“客人何事”
杨德利按住十五文钱,问道“某问一事,若是你知晓,这十五文钱就是你的。”
伙计的眼中多了贪婪之色,瞄了杨德利的钱袋子一眼。
但他显然不知道杨德利的秉性,号称一把米能吃三天的狠角色。
“那些高官的家人每年领禄米的时候,他们可来这里贩卖过粮食”
伙计皱眉,警惕的道“你问这个作甚”
杨德利摇头,“某想做粮食买卖,可不懂这些,有官员的家人说能卖给某,可某不大敢收。”
伙计只是看着他的钱袋。
这是觉得钱不够
太贪心了
杨德利本不想给,可最终还是又摸了五文钱出来,咬牙切齿的道“再没有了。”
伙计这才说道“那些多了去。每年领禄米的时候,就有不少官员的家仆来卖粮食,多多少少不一定,价钱也能比市价低一些。”
杨德利心中一喜,再问道“加起来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