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饮食进了院子,笑道“哎哟,这是姐弟团聚了来,边吃边聊。”话才说完,笑影就不见了,冯学礼,现在该叫杨学礼,的表情很不好“她认错人了”
柳嘉雨心道,认错人知道你叫什么吗然而清官难断家务事,冯媛媛又不在,柳嘉雨不便做主,只好打个哈哈“那也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媛媛还在大小姐那里帮忙,到时候”
杨姑娘带点气音的说“冯媛媛”
“是啊。”柳嘉雨更加断定他们之间有旧,但是不敢多管。两下安抚,让慈幼局目前仅有的两个杂役之一,去告诉白芷――有麻烦了。
白芷正忙得焦头烂额,听了这款夭蛾子也是惊呆“啥玩儿”第一把冯媛媛抓到房外问“学礼姓杨”冯媛媛一脸苦相“是。”白芷问道“这事你可没讲啊。”
冯媛媛道“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是在庙里遇到他们母子的,我师父病重,我们到庙里安身。那时候他娘身上还有几个钱,舍了些药,后来又施了副棺材给我葬了师父。后来他娘就死了,临死前托付我照顾他。”
明白了,这是受了人恩情报恩来了。白芷问道“庙里只有他们母子”
冯媛媛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好像与家里处得不好。大小姐,这事儿我也不清楚,可总要听学礼说一说的,他很聪明的,一定能说得明白。”
杨姑娘是李庭亨带来的,李庭亨许了还人情,白芷也觉得需要保留这份人情,就不能把这仨一块儿轰了。只好说“行。都叫一吧,理清楚了我还得缝人呢。”
顶用的大夫就这一个,她一停手,事情就停顿了。李庭亨踱出来问道“是有什么难处吗行走江湖,刀头舔血,死生有命,不会有人不讲道理的。”
白芷道“没事儿,我更不讲理。但是有一件事”把学礼的事儿讲了。李庭亨道“我痴长你几岁,就托大个劝你一句,虽说江湖儿女热心,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自家的事,外人不大适合开口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唉,谁说一家人就得亲亲爱爱的”
白芷瞥了冯媛媛一眼,道“我又不要当清官,对吧”
李庭亨道“也罢。他们姐弟俩都只有彼此了,能化解误会是最好了。”
岂料根本不是误会
人到了顾府,杨姑娘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杨学礼一张脸冷能掉冰渣,比当年白及还阴沉。两人各执一词,杨姑娘如诉如泣“家里就只剩你一个男丁了,你怎么能不回去重振家业呢”
杨学礼明显知道这个说法很占理,却不慌不忙,回了一句“我不姓杨。”
杨姑娘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为了父母曾经教训你的无礼怄气吗”
杨学礼一口咬定“我不姓杨。”
傻子都看出来杨姑娘说的有理了,冯媛媛有点着急“学礼,你好好说话。”杨学礼这回给了她面子,说“姐,你别管。我娘还是你帮忙下葬的呢”
杨姑娘道“她是婢妾,当然入不了祖坟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责怪父母,不管这个家的。”
她说得很对,李庭亨犹持观望,不少裹着纱布的侠士都在点头。给主人家面子,没跳出来教育杨学礼,却也小声嗡嗡。李庭亨道“这位小兄弟,你有话最好讲明,否则这样只会叫人说你无礼。”言语中还算回护杨学礼。
杨学礼冷冷地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的眼睛,不是生来如此的。我好好的长到五岁,有一天,我和我娘被赶出家门,寄居寺庙,只靠着我娘的一点私房过活。读书没有灯烛,只好点松枝,不学不行,因为父亲要派人检查。我娘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最后自己也熬死了。”
白芷暗暗点头,这样艰难还给冯媛媛师父收敛,这份恩情可大了去了,难怪冯媛媛要把杨学礼一路带过来求医。
杨姑娘道“你姨娘她她逼勒主母,致使母亲郁郁而终,姨母要处置她,有什么错主母处置婢妾,这也算事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是杨姑娘占理,大家也都听明白了。杨姑娘她亲妈,也就是那位跟青楼花魁海誓山盟之后回家娶正经老婆的书生的亲妈,是正室,但是杨姑娘她爹不是个东西,宠妾灭妻了。杨姑娘姨妈代姐姐又嫁了过来,反手把小妾给收拾了。杨学礼是庶出的儿子,也跟着倒了霉。
不合杨书生风流债欠错了债主,全家跟着完蛋,杨学礼反而因为被放逐寺庙躲过一劫,被冯媛媛带走了。
现在杨家就剩姐弟俩了,杨姑娘占着大义名份,要弟弟回去重振家业,杨学礼这孩子不愿意了。
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小声哔哔“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该传宗接代。”、“是该回去收拾家业。”、“男子汉是得有担当。”
杨学礼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冯媛媛担心地拉拉他的手,带点乞求地看向白芷“大小姐。”
白芷摸摸杨学礼的头,问杨姑娘“就只有他一个男丁的”
“是。”
“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吗你也可以重振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