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极激动,就会把看客的情绪也带起来。或喜或悲或怒,你开始上头的时候,真相就会被抛到一边。”
“嗯嗯。”
林骏本来要走了,又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甚至开口问道“那要怎么下结论譬如方才,那位袁姑娘可也算是句句在理,孝道是没有错的。倒是你最后的那句话,咄咄逼人。听的人如果不是我与令祖父,恐怕”
白芷道“我又不要装好人,更不用装可怜。世子,在江湖上,我已不需要再说服谁,我凭手艺吃饭、用拳头说话的。能被皮相怂恿的傻子,对我还构不成威胁。跟她多说两句,也不是想显摆,只是觉得她可以有别的路可以走,不必画地为牢。换一个人,我愿意把她强留在身边,告诉她还有别的活法。袁姑娘不行,我才杀了她舅,我家里人会有危险的。所以我让她走了,能活成什么样就看她自己了。”
顾郁洲道“你就是废话太多,跟你爹一样。”
白芷不跟他在这上面争辩,对白及道“你现在还不能学我这样,就算能,必要的口舌官司还是要打的。咱们总不能白站着挨脏水泼,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以遇到了这种情况,你要怎么办”
“要保持整洁有礼,呃,更可怜”白及在顾郁洲与林骏的视线之下作答,有点不自在。
“错啦,要一针见血。把所有的楚楚可怜、道貌岸然都撕破,露出底子来,什么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都给它揭出来。做人就是要多一点坦诚、少一点套路。”
林骏插言道“就以刚才作比,孝道没有错。”
“妇寺不得干政,”白芷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咱们说得露骨一点,孝道这东西,它的根在宗法,宗法看父系。父系还要求男主外、女主内,老太君也好,别的什么人也罢,拿这个说事,是作茧自缚。照她的规矩,还不许妇人犯口舌呢,袁姑娘一个外姓人,舌头长那么长她要干什么就算做了沈家少夫人,也只有听话的份,出来跑什么跑不安于室。这话好说不好听吧”
林骏道“那也有劝谏之责啊。”
“那就去找沈雍啊,跑到我这个外人面前宣扬沈雍离家出走不顾孝道,沈雍欠她多少钱要被她这么坑不该替沈雍遮掩的吗”
林骏微愕,张了张口。白芷说“瞧,我就说了,别画地为牢。什么丝萝托乔木啊,往南边林子里看看,丝萝绕着乔木往上攀,阳光雨露都被它占了,乔木倒死了,那叫绞杀。攀附你,还要束缚你,一定不是件好事。”她双手掐了个圈儿。
说完还要问白及“你记住了吗”
“嗯嗯。”
“不止是与人争辩,人生里会遇到许多似是而非的东西,遇需要选择的时候你得站稳,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林骏半开玩笑的说“顾老先生如果有这样一个孙子,我就要担心了。”
“您担心什么江湖铁板一块不可能的,”白芷今天似乎有点兴奋,说得有点多,她笑吟吟的,“历朝历代有副都、陪都、东西京,因为交通、通讯,一个中心掌控不了那么多地方,得多个地方当枢纽,江湖也不能例外。不会有一统武林,只遵一人号令这种事情。虽说不能画地为牢,可人就只有两条腿,走不了太远也管不了太远。”
林骏看了顾郁洲一眼,也笑“袁小姐有句话是说对了,你是胸怀大志的。”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空间受限,我就去追求时间,”白芷很痛快地说了,“您看这里,怎么样这一片,我打算先盖十亩宅子,这里可以做讲学的大厅,外面可以开辟药田”
白芷指指点点,带着创业者的兴奋,林骏肚里一盘算难怪她看不上姓袁的。她确实与别人不一样,怪不得顾郁洲会离开连天城,原来是为了这个换了我,也会想来看一看的。江湖帮派不是好东西,她要传授医术就又另当别论了。
“开宗立派”
“您难道就没有为长远打算的您会的,凭什么我就不会”白芷笑着说,又娇又俏又带点嘲弄,“一统武林谁都做不到,可我能把我的技艺传下去。我有自己的事业就能不听废物点心废话,何乐而不为”
林骏心头一动,点点头“那就祝你,马到成功。”
“这么说,我通过了世子的考核了”
“这是哪里话”
“博学鸿儒、朝廷的御史、有志教化的官员,不知道为了忠孝的题目打了多少笔墨官司,世子拿反驳孝道来考我就算是亲生父亲下令,都有回旋的余地吧理由托词都是现成的,小受大走啊,什么的。”
林骏举手做投降的姿态“是我失礼、是我失礼。”
白芷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睛从左边扫到右边,又从右边扫到左边,说“是我失礼,我心情好了就会胡说八道――多谢世子的祝福。”
林骏含笑点头。翻身上马,对顾郁洲拱了拱手“告辞。”
顾郁洲道“京城别府我会叮嘱他们的。”
林骏道“倒也不必着急,或许我要劳烦到别的地方。”
“好说。”
顾郁洲目送林骏走,才对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