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有可能是反过来你想跟杜蕴宁私奔,但杜蕴宁不同意。袁冰发现她婚后还跟你有所往来,所以昨天你走了之后,他跟杜蕴宁大吵一架,离开袁公馆,而你则趁机返回袁公馆,想说服她收拾细软跟你私奔,但杜蕴宁后悔了,拒绝了你,你一怒之下,失手将她掐死。”
凌枢叹了口气“老岳啊,咱们也算老同学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能耐”
岳定唐淡定道“我这是合理推测,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
凌枢抬手“且慢,你方才说你不是警察,只是因为旧识,才跟过来。那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过问案子的”
旁边的史密斯随即道“岳教授是我们警务处特聘的顾问,可以参与任意案情的咨询调查。”
凌枢
“这个顾问是上一秒才聘请的吧”
史密斯没理会他的讽刺,站起身,拍拍岳定唐的肩膀。
“我还有点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铁门打开,又再度关上。
凌枢以前都是坐在对面的位置,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了嫌疑犯。
这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应该坐在肖记面馆里了。
岳定唐“这件案子,发生在公共租界,以杜蕴宁的知名度,和袁冰的人脉,肯定很快会闹到见报,众所瞩目。史密斯将它当作政绩来办,你那个在市政府任职的姐夫,就是想插手,也有心无力。我劝你,最好认真面对,老实交代。”
凌枢“你刚才说的重要发现,是什么”
岳定唐“杜蕴宁出事的卧室窗台上,发现一个右脚脚印,经过验证,是一只警靴留下的,而且尺码”
他看向凌枢的鞋子。
沈人杰会意上前,将凌枢脚上的皮鞋脱下来,就着他们从凶案现场拓印下来的图片比照,对岳定唐点点头。
岳定唐“很不幸,正好和你一样。”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凌枢没能感受到半点即将过年的喜悦,反倒发现自己坠入一个迷局之中。
上下左右,尽是天罗地网,将他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阿兰答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发出呜呜之声,含糊不清。
但她脸上又分明挂着恐惧到了极点的惶然,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内容全写在表情里,以致于浑身跟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她攥紧了衣角,哆哆嗦嗦从口袋里胡乱掏出手帕来擦汗,却因为太过紧张,将钥匙杂物也都一并带出,丁零当啷从楼梯上滚下,散了一地。
她胡乱比着手势,企图向众人描述明白,但只有老管家能看懂。
“你胡说什么”老管家也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岳定唐问。
老管家吞吞吐吐“她,她昏了神志,您不用管她的”
岳定唐沉下脸色“说”
老管家无奈“她说她刚才看见了夫人,这怎么可能夫人早就去世了的,况且这光天化日的”
嘴上是这么说,他却还是禁不住流露出忌惮的神色。
巡捕还在犹豫,凌枢三步并作两步踩着楼梯回到那间房。
房间里当然空无一人。
刚才他们没把窗户关好,所以才会被风重新吹开。
床帐轻纱飞舞,飘逸柔美,也许这是女佣刚才产生错觉的原因。
“什么也没有,你看错了。”凌枢道。
但阿兰躲在管家后面,死活不敢再进来。
“这是你的”岳定唐走过来,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钥匙,手帕,口红。
阿兰忙接过来,一个没拿稳,口红又掉在地板上,骨碌碌滚进床底。
凌枢弯腰去帮她捡。
再直起身体时,他手里除了那支口红,还多了一团黑漆漆的碎渣。
也不是纯粹的黑色,间中还夹杂一点灰黄,看上去像煤渣,但绝不是。
岳定唐“公班土”
凌枢望向老管家和阿兰“你们夫人生前还抽大烟”
老管家下意识被问得一愣,阿兰却有点慌乱,连忙手舞足蹈比划手势。
“阿兰说,之前夫人对老爷抽大烟的事深恶痛绝,但前阵子有一天突然喊她去买点大烟来让她尝尝,阿兰怎么也拗不过她,只好去买了。她看夫人也没经常抽,就是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一口,就没敢跟别人说。”
鸦片也分品种好坏,公班土是上品。
时下有识之士,人人闻鸦片而深恶痛绝,可世道混乱,令行而不能禁止,就成了一纸空文。
囊中羞涩而成瘾者,下了工就往烟管里钻,而有钱人家,自然是在家里吞云吐雾。
凌枢“前阵子是什么时候”
老管家“阿兰说大概一个月前。”
一个月,还未成瘾,自然也没经常抽,但这已经是踏入深渊的第一步。
单看袁冰现在什么德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