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走,我立马把人喊来,让你再也走不了。”
白大褂无奈旋身,摘下口罩。
果然是凌枢。
虽然他脸上还捎带画了个妆,多了一副银框眼镜,几条皱纹,但的确是凌枢。
“岳长官,咱们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同学一场,你何必这么狠心,再说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晚几天再给你解释行不行”
岳定唐觉得有点头晕,随手扯过枕头拉高,勉力坐起身,这样说话看人舒服些。
不知是否妆容的缘故,凌枢也有点憔悴,唇上下巴都生了青色胡渣。
“这里说话安不安全”
“您问我”凌枢指自己,“我也刚混进来半小时不到,这间医院是普通民用医院,你病房外面我也没有看见别人。不过现在奉天城已经快被掀个底朝天了。”
岳定唐“因为汽车炸弹的事情”
凌枢“不错,听说你坐的那辆汽车,原本是要用来载一位更重要的大人物,那位大人物临时改变主意和行程,换了另外一辆座驾,这辆车则被用来接送你,所以就轮到你倒霉了,所以那些人现在满城都在搜捕行凶者,不出意外,很快应该会有人来探望你。”
岳定唐“你昨天夜里去哪了偷佛塔的人是谁”
凌枢笑道“你不怀疑我盗宝潜逃吗,我看关家的人十有会认为是我干的。”
他旋即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
“算了,时间紧迫,我不开玩笑了,简单跟你说两句。昨儿夜里,二老爷那傻媳妇想过来偷佛塔,被我发现了,我本来是想捉弄她一下,谁知道又来了第二拨人,就是白天跟着四老爷过来的那个俄国人伊万诺夫,他还带了两个人,二话不说就把何氏给灭口了,我想拦住他们偷佛塔,却力有不逮,被抓了,他们也不杀我,直接就把我给打晕带走。至于伊万诺夫为何对关家如此熟悉,我想你应该问问四老爷。”
“我本来还奇怪他们为什么打晕我不杀我,后来苏醒才知道,跟伊万诺夫同谋的,还有一个咱俩的老熟人,你猜是谁行行,你别这么看我,是甄丛云,甄大小姐,没想到吧她居然跟那俄国人厮混到一块去了,还对伊万诺夫说什么姓凌的是头一个出身不好却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小人物,想让我好好吃点苦头。”
说到这里,凌枢握拳抵唇咳嗽几声。
岳定唐听出点嘶哑的意味。
“你受伤了”
凌枢“没事,我费了点力气才逃出来,本想回关家看看你,谁知道却听说你受伤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是良心发现,回来自投罗网”岳定唐嘴角微翘,有点嘲讽,“就算没有伊万诺夫,从你在饭菜里下迷药的那一刻起,佛塔也会注定不见,是吗”
凌枢耸肩“可你不是也几番试探,还特意告诉我钥匙就放在花瓶里吗咱们彼此彼此,半斤八两。老岳,我不问你想做什么,你也别问我的打算,这回咱们各自行事,往后有幸在上海相遇,您想一笔勾销,那我感激不尽,您要是还想翻旧账,那我也认栽,您看这样成不”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凌枢飞快戴上口罩。
下一刻,门被打开。
一名身材窈窕的护士双手托盘款款而入。
“先生,该换吊瓶了。”
她看见凌枢,误以为对方是医生,还挺有礼貌地问好。
凌枢胡乱朝对方点点头,快步离开。
他本想借着探望岳定唐伤势的同时,开诚布公,探知对方打算。
但短短一刻钟内,言语多有不尽,他连自己偷听到的伊万诺夫来历,以及他跟甄丛云讨论的关于佛塔里的秘密,都没来得及跟岳定唐说。
岳定唐似乎也没打算与他摊牌。
病房之内,两人近在咫尺,却遥如天壤。
凌枢摸不透岳定唐在想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岳定唐要做什么。
在饭桌上,暗示钥匙的所在,纵容默许他对佛塔下手,是为了什么
更早前,警告他不要惹事,否则自己毫不留情,又是什么意思
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对佛塔下手。
不对
那个护士
刚才病房里,那护士明明不认识自己,却没有露出疑惑,更没有发问,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护士的行为。
她拿着托盘,要去给岳定唐换吊针
此刻凌枢已经走到医院对面的老旧宅子后面。
他心头一急,又要返回医院。
肩膀却被人按住。
“你做什么”
“我要回去看看,老岳很可能有危”
险字还未说出来,轰隆巨响自头顶传来
凌枢与对方不约而同抬头。
是医院三楼
岳定唐那个病房
爆炸的熊熊火光从病房窗口透出,惊天动静更令街上每个人都如凌枢一样抬头去看。
震惊已经无法形容凌枢此刻内心的惊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