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条狰狞恐怖的触手的时候,大副脑海中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直到几秒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在海上航行这么多年,也曾在非常惊险的情况下见过这种可怖的生物,那在风浪中随着海波起伏的灰黑色触手,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入眠。
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只海怪触手,瞬间就勾起了这一段他不愿过多回想的记忆,而且还勾起了他比当时更为深刻的恐惧。
这条触手的粗壮程度,比他曾经见过的那条,要粗壮上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这条触手的颜色也和其他通体灰色的海怪不同,是比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更深沉的黑色,蜿蜒在甲板上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场怪诞的噩梦
甲板上已经乱成了一团,没有人再有心情关心船只的情况,水手们尖叫着朝着远离触手的方向逃开,整艘船上充斥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苏家训练有素的骑士队很快赶了过来,将局势稍稍稳定了一些。
但也只是这样了,他们没有魔法,在面对海怪的时候,作用力尚且比不上他们的主人。
骑士们甚至都不敢随便对海怪发动攻击,因为它此时距离苏断实在太近了,近到轻轻一扬就能把那个瘦弱的身躯挥入海中似的。
在它主动向苏断发起攻击前,没有人敢做出激怒它的举动。
场面一时间危急万分,却又奇异地僵持着。
一片混乱中,大副脑海中陡然闪过那个已经在海上流传了几百年的传说
坎德拉的体型是他兄弟们的五倍甚至十倍以上,因此它不仅被人类畏惧,同时在族群中也不怎么受欢迎,它独来独往,即使在海怪的季,也没有人观察到塞马斯登中出现雌性海怪的身影。
其实,虽然他们每次路过塞马斯登都要献上给坎德拉的祭品,但鉴于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没有人亲眼见过这只海怪了,所以他们也不确定坎德拉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停留在这片海域。
之所以会坚持祭祀的传统,只不过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他们这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在面对这些事上总要比其他人更为谨慎,哪怕只是为了求个安心,只要一天没有坎德拉确切死亡的消息,他们对这只海怪的祭祀行为就一天不会停止。
现在,这只体型庞大的海怪的出现,也说明了水手们的谨慎确实是正确的。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现身,但坎德拉确实还活着
但这样的话,新的问题又来了
既然前面一百多年的时间这只海怪都没有出来攻击人类的船只,为什么偏偏这一次突然出现了
难道是它对这次的祭品不满意
可为了保证祭品新鲜,那些牛羊肉都是今天才在船上宰杀的,由他亲自监督,绝对没有腐烂发坏的肉混进去
在恐惧情绪的支配下,大副脑海中乱糟糟地划过许多支离破碎的想法,过了足足好几分钟的时间,他才勉强找回了语言能力,并且记起了自己的职责。
他两股战战地扶着手边的栏杆,看着落在苏断身边不远处的那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即攻击的触手,心跳快的几乎晕厥过去,连说出来的话都在发抖“少、少爷,请您、快离开这里”
如果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条触手属于“坎德拉”,那么,即使这位小少爷是高级法师也是没用的。
传说中,坎德拉对魔法的免疫能力比它的同族们强得多,曾经同时重伤过五位前来猎杀它的高级法师。
那五个高级法师还不是末流的那种,而是隶属于帝国皇室的御用法师,代表了整个帝国最强一批人的力量。
连五个皇室出来的高级法师联手都没办法对付坎德拉,他不觉得这位看起来随时可能在暴风雨中倒下的小少爷能完成这个任务。
苏断侧头看他,黑色的软发被涌起的风吹得有些乱,贴在苍白的脸上,但那双同样纯黑的眸子却意外地十分平静,看不见丝毫恐慌。
他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另一声十分有穿透力的的声音打断了“少爷”
声音凄厉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
连正在高度紧张中的大副也忍不住被这个声音吸引了一些注意力,他扭头一看,只见白天和他起过争执的那位中级法师慌慌张张地从甲板另一端跑了过来,径直跑到苏断面前,将他和那条海怪触手隔开。
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紧急穿上的,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头发也乱的要命,一点儿没有白天整齐梳在脑后的优雅模样,显得有几分滑稽。
大副忍不住流露出一点点意外的目光。
虽然这个法师性格有些高傲,但人品还是不错的,在这种危急的时候竟然没有想着逃走,反而主动替主人挡了上来。
虽然不知道他一个中级法师挡在人家高级法师面前到底有什么用就是了。
显然,被保护的那位小少爷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看向自家法师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