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竖直的瞳孔,由冷酷变得温暖,雾洗一般净粹凝望。
黑猫踮着脚尖,粘腻的呜鸣,背脊在咕噜咕噜里起伏着。
轻粉的肉垫粘着泥土,在立夏所驻足的树下轻触空气和风――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有。
立夏看得见黑猫,而猫却看不到他,也无法触及人类的温度。
兽类眨了眨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茫然,可他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远去,越来越远,再没回头。
“你在难过”身份不明的人蹲下身体,似乎是在仰望着少年的脸,语气里难免带上了几分好奇,“为什么要难过那只是会发生的必然。”
“混沌之龙的利维坦死去,作为地狱之君迎来新生。”他声音若金石,击鸣出太古所掩盖的真实,“利维坦享有不死的权能,也必定履行这权能所带来的职责。这是规定,也是法则。”
同时,这也说明了,利维坦的出现正意味着末日的到来。
立夏知道,这个人说的没错。
不死的权能令利维坦一次次的在末日后迎来新生,又在新生后等待着下一次末日的降临。
享有权能,也意味了必须背负对应的责任。
在不列颠尼亚,懒惰的贝尔芬格告诉立夏,利维坦实际上是逃离往最初的那个特异点的。
利维坦想逃离死亡,和注定的命运。
因为经历过死亡,所以想要逃离死亡,因为被喰食而哀鸣,所以想要逃离被喰食的命运。为此,利维坦选择了富江。
最后,到底是利维坦成为了富江,还是富江成为了利维坦这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他们早已融合为一。
得知一切的人类少年,为此而感到悲伤。
利维坦和富江。
不论是祂,还是他究竟需要多少次的痛苦,才能够逃开注定的命运
“作为末日到来时圣洁者的口粮不死难道我不应该为此而难过吗”立夏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家伙气笑了,“那是我的朋友。”
他笃定的说着,目光冷肃。
时至今日,才能够坦言说出,他们的关系并不像外人所想的那样坏到僵硬。但是,于现在的状况,并无改善。
“那么,你会为我难过吗”冷不丁的,立夏听到了这个神秘人的疑问。
“我”立夏愣了愣。
他的本质让他说不出过于伤人的话,即使心里的伤疤刚刚裸露在了这个人的眼前。
“――人类,会为我难过吗”他诚挚的询问,眼前这位人类的少年。
“”
立夏沉默了。
他意识到,这个人的困惑和茫然,是针对于人类这个整体,而并不是他一个人。
少年这才静下心来,细细打量这个人的模样。
看不清。
面容就不用说啦,完全是模糊的。凝神细看,似乎是可以看到五官,但是回神一想,似乎只是一片虚无模糊的光,什么也记不住。
但是,这个人的嗓音非常清澈,清澈到熟悉。
立夏晃了晃神,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认识这个人的。
他是谁
“你是谁”立夏愣愣的出言询问。
青年一身白袍,头带金橡木的叶环,手里拿着一本书。微风模糊里,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他是谁
“你是谁”少年向他伸过手去,想要拂开对方面容前遮盖的朦胧光霭。
他触摸到光,冰冷又哀宏。
他摸到了水,远古的露霭。
流岚的薄雾里,那个人在轻声念唱――
“去捕捉光吧,去找到太阳和月亮吧,去筑起传闻中的大船吧”
树叶婆娑,魂光如霖。
叮叮咚咚的流水,如琴弦的孱弱波动。
清澈润泽的嗓音,说了思念万物,及诚挚的祈愿祝福。
去行使在传奇的长河里,让太阳流出金色的光,天河之水的动荡里,叩击天的殿堂。
“你所寻觅的碎片我已为你取来,你所问的一切都会有答案。”他言辞如诗,浪漫而文雅,“愿你荣光如花,在编织如湖的爱和希望里前行。”
光的碎片在他指间遗落,流沙一般,淌入少年的掌心。
细碎的铂金色,立夏握住了光。
那光芒被掌握的一瞬,他呆住了,像是感受到不能理解的东西一样。
立夏周身气息变得安静又寂寥,带着跨越大荒的疲惫怠倦,神色迷离又固执,仿佛一瞬苍老。
“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再见。”那人笑着,与人类的少年在梦里作别。
面对对方的辞别,立夏目光呆滞,神色单薄。
他手中捏着那寸光,如同怀抱着最后的理想和希冀,紧紧掌握,不敢放松。
远处的黑猫融入夜色,在矮树丛里穿梭,簌簌的声响将少年惊醒。
猫咪立夏在黑猫身后的深林中看到了人影憧憧,张开一双又一双暗金色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