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他画出新画作来周围人都是一阵吹捧,他便也觉得自己画得好极了。
事实上他这会儿也没觉得自己画得不好,只是照着姜若皎指的方向一琢磨,感觉还可以画得更好罢了
寇世子察觉错怪姜若皎了,本想再去姜家食肆一趟,汪鸿才他们却寻了过来,说要约他出城玩去。
马上要过年了,出去玩的机会去一次少一次,不如趁着不用跟着家中长辈到处拜年先去玩个痛快。
寇世子一听就来了兴致,把画扔到一边,开开心心地与狐朋狗友外出玩耍。
傍晚的时候,姜家食肆的食客们聊起城中的新鲜事,说有人在城外卖身葬父,寇世子大方地掏了钱,顺理成章领了个美人儿回家。
那说话的食客还吹嘘说什么自己远远看见了,那孤女瞧着长得俊极了,寇世子真是艳福不浅。
店里的伙计听了这些闲话,又鹦鹉学舌般讲给了姜若皎听。
姜若皎边擀面边耐心地听伙计活灵活现地把食客的话都复述一遍,并不觉得这些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到早上气呼呼离开的纨绔世子,她不免暗自摇头。
这人有什么想法全写在脸上,又容易听信别人的话,要是碰上个别有居心的,指不定得把他带进沟里去。
这不,现在还没成亲就又是流连秦楼楚馆又是带外头的美人回家,真正爱惜家中女儿的人家谁会考虑把女儿嫁给他
虽说他乃是平西王独子,哪怕名声烂到底也不愁娶不着媳妇,可平西王总会老的,以后光靠他这个荒唐世子如何支撑得起整个西南
姜若皎微微蹙眉,心里有许多思量。
本来权贵之间的事与她们这些寻常百姓没有太大关系,不管换了谁来主持西南大局,她们的日子都是一样地过。
可外面时局太乱,要是平西王当真倒了,她们的日子只会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糟糕,毕竟她们这边不仅要担心日后的吏治问题,还需要担心会不会再起战乱。
覆巢之下无完卵
这些东西姜若皎若是没随柳先生她们读过书,是决计不会去考虑的。
她侥幸读过些书、学过些道理、了解过如今的时势,心中不免就多了几分忧虑。
不过她到底只是个守着家中食肆谋生的小老百姓,再忧虑又能改变什么
姜若皎没再多想,打发走说得起劲的伙计,招呼清平过来学做新菜。
她不是藏私的人,既然有意把食肆做大些,教起清平来自然上心得很。
寇世子抱着一堆旧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若皎侧头指点清平的一幕。
清平的头发长出了一小茬,瞧着很是古怪,不过他身量高大,五官又周正,即便头发短了些也不影响他的俊朗。
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距离难免挨得挺近,瞧着就有些旁人难以插入的亲昵。
寇世子不知怎地就感觉不太舒坦,黑着脸跑去占了姜若皎另一边的位置,不大高兴地追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姜若皎没想到寇世子这么快又来了。
现在食客还不多,姜若皎让清平自己先练练手,一会来客人了再换她上。
清平点头。
姜若皎这才看向寇世子,奇道“世子怎么又来了”
寇世子见姜若皎和那和尚说完话才搭理自己,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嫌弃,心里莫名酸溜溜的。
他冷哼着说道“你早上说我画得不好,我给你瞧瞧我画得最好的几幅画你要是还能说出哪儿不好来我就服气了,要不然你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姜若皎瞧见寇世子抱着的画,便把他领到干净的桌案旁让他把画摊开。
平心而论,寇世子画美人确实有一手,他画的美人气韵极佳,往往只随手勾画几笔就让美人的喜怒嗔痴跃然纸上。
而且这些画完全看不出丝毫亵渎之意,只看得出他下笔时对画中美人的欣赏与赞叹。
若是当真能以画观人的话,外头的传言却是有失偏颇了,寇世子喜画美人图这个爱好倒没别人说的那么不堪。
好看的美人谁不喜欢。
姜若皎见寇世子信心满满的模样,不由暗自发笑。
若是这位纨绔世子多读些书,便该知晓再好的诗作画作都能挑出刺来,端看用什么角度去挑罢了。
你立意好的,可以说你文辞差了点意思;你文辞好的,可以说你少了些灵气;你灵气足的,又可以说你不遵格律;辞藻华美的,说你空洞堆砌无病呻吟;辞藻质朴的,又说你毫无文采俗气透顶
诗文是这样,画作也是这样。
只要别人存心想找茬,任你是顾恺之亲传、吴道子再世,你那画里也能找出许多问题来。
如果是她的话,就不会巴巴地将自己的画作拿出去任人挑剔。
姜若皎把寇世子摊开的画挨个看了一遍,又泰然自若地拿画圣的标准给寇世子仔仔细细地品评一番,直说这里差了点那里又差了点,你离画圣还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