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喉结滚了几滚,心潮翻涌,说到最后他声音中多了一丝哀伤。
情至深,方会多有渴求,若不然以他的心智,如何会一再苛求自己的妻子。
“我如何就敷衍你了”
可是这等冤屈,晏蓉却无法承受,她怒声反问,又道“信上每一个字,都是我扪心自问过的,只为珍重你的心意”
她甚至退了一步,承诺自己会就此做出努力。
“你却只说我是轻佻之言”
说到情动处,晏蓉也红了眼圈,“你只道自己一往情深,却不知这世间对女子甚是苛刻,对男子却格外宽容,君侯一妻八妾,天子更是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单单有品级的,就能多达一百二十一人。
霍珩可是奔着当皇帝去了。
而他一旦登极,她再无和离的余地。
他咄咄逼人,晏蓉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嘶吼出心底最深处的忌惮。
“倘若,倘若,我”
她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霍珩急忙分辨“我说过只有你一人,此生断不会改,你不信我么”
他鲜见妻子如此情状,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心内那些情绪,急道“阿蓉,我可起誓”
这一刻,他恨不能把心都挖了出来,只愿她信他一信。
他毫不犹豫举起手,晏蓉却制止了,她含泪轻轻摇头“夫君,我从不怀疑你此刻真心。”
她只怀疑时光,“然白驹过隙,红颜易老,世事总会有许多变化的。”
十年不变,二十年不变,那三十年四十年呢
他若登极,便是天子,四十五十不算老,若想扩充后宫,也就一句话的事,二八二九如青葱般的少女便会如雨后春笋般忽忽冒头,鲜活撩动人心。
那届时,全心身投入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情到浓时,山盟海誓者众多。然终此一生,唯一人者,这世上又几个”
“生性谨慎实非我所愿。”
谁不想痛痛快快爱一场可惜这世道如此多艰,她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涌出,哀哀道“你莫要再逼迫于我,好吗”
“好好”
霍珩紧紧抱着她,慌乱而急切地亲吻她的泪水,咸咸的,涩涩的,他的心脏倏地拧成一团,这一瞬间的绞痛直入肺腑。
“是我不好,我不对,你莫要哭了。”
这一刻,他感同身受。
可他无计可施,只能捧着她脸,努力亲吻她的眼睛,喃喃道“阿蓉莫害怕,且看我这一辈子是如何的,可好”
“你莫哭了,我都听你的,”
晏蓉一直都是坚强的,鲜少有放肆哭泣的时候,这次争执触动了她心底最软弱一面,她索性毫无保留地痛快哭了一场。
心动神摇,旅途疲惫,最后,哭着哭着昏睡了过去。
霍珩心慌意乱,百般承诺誓言无所用,他只能反复喃喃哄着,亲吻,轻抚,竭尽所能安抚怀里蜷缩着的人。
渐渐的,她安静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将人抱上宽敞的大床。
放下帘帐,唤侍女取了温水来,又把人赶出去。
他绞了帕子,为她洁面,又取了衣裳服侍她更衣,最后轻轻翻身躺下,紧紧挨着她躺下,又密密拥抱着她。
他片刻不愿稍离。
“对不起。”
他喃喃道,又轻轻亲吻了她的红肿的眼皮子,竟从不知坚强开朗的妻子内心如此敏感彷徨,没能察觉抚慰,还一再相挟逼迫。
是他不好。
他以后再不会了,只求你莫要伤心哭泣。
晏蓉睡了很长时间的一个觉,从当天下午,一直睡到次日清晨,次日在鹂鸟辗转高低的鸣唱下,才再次睁开眼。
刚醒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须臾又觉眼皮子不适,方材一一忆起前事。
“阿蓉,醒了么”
她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霍珩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与她共眠。
他轻轻亲了亲她,柔声道“饿了吗我们用早食了好不好”
他语气动作间带着小心翼翼和讨好,总唯恐她觉得他不好,就此厌了他。
晏蓉回神,颔首道“好。”
她神色如常。
霍珩自责后悔,但其实归根到底,他除了闹了点小别扭以外并未做错什么事,反倒是她给了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他没做错,她也没有,此题依旧无解。
泣泪哭诉非她的计策,但能歪打正着揭过这一页,那也不错。
晏蓉偎依在他的怀里,揉了揉微微发烫的眼皮子,想了想,“我要喝栗粥,稠稠的。”
“好,好,我们喝栗粥。”
霍珩欣喜极了,又心疼她肿了眼皮子,一边扬声吩咐下仆,一边亲了亲,道“咱们起来梳洗,先冷敷一下可好。”
“好。”
他万分怜惜,像抱小婴儿一样抱起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