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如今不过癣疥之疾罢了。
陆礼看了眼霍珩微带苍白的面庞,他立即想起一个人,霍氏主母,主公之妻。
那位年轻娇俏的夫人,似乎和他的主公闹矛盾了。
以往出征在外,总是一天一封信的,邺城送来,霍珩看罢总立即回一封。偶尔路上有阻滞,信使延迟了些,他面上不显,陆礼总觉得主公其实十分惦记。
现在没有了。刚开始时,邺城来了两次信,主公也回了,可不知为何,后来就没继续有信。
霍珩作何感想陆礼不知道,不过没主动去信他却是知道的,然后,就这么一直持续了下去。
信,是没主动写,但陆礼却发现,每次邺城有军报或信使到,主公总是第一时间唤进来的。
听着,总是多了丝迫不及待的嫌疑。
然而很可惜,这来得都是公务军报,偶尔有封家信,似乎也是荀太夫人写的。
所以吧,陆礼合理推测,他家主公真正想探看的,会不会是家中闹了矛盾的娇妻
眼见霍珩坚持,他眨了眨眼睛,又劝道“主公三思,陈佩狼子野心,必在淮水南岸伺机反扑,这豫州为陈佩所治日久,我军水师又暂未建起,主公亲自坐镇为宜。”
说一千道一万,陆礼还是以霍珩身体为重,他擅长岐黄,最知久疲又逢失血过多,若不好好休养,青壮时倒无妨,只怕暮年要遭罪。
霍珩蹙了蹙眉,正要说话,陆礼忙抢先一步开口“主公如今有伤在身,正适宜有人在旁悉心照顾,主公亲卫们固然好,只是男子总要粗莽些。”
“听闻太夫人病已痊愈,不妨请夫人南下,也好照料主公起居”
霍珩一时心中大动,他险些就一口答应了,话到嘴边又故作矜持,道“不过小伤,何须劳师动众”
陆礼心中暗笑,称一句果然,他面上却一本正经,肃然道“主公身系五州军民,如何是小事况且我们恐怕在豫州得多留些时日,夫人前来照顾主公起居,正该如此,如何是劳师动众”
他道“某这就去信一封,将此事禀明太夫人,主公以为如何”
“既如此,”霍珩沉吟半晌,就答应了“就依先生所言。”
那他就不去伐幽州了。
霍珩道“霍洪,你领十万大军,连同先前先遣驻防五万,可能拿下幽州”
幽州也就剩十万军士,且从上到下早已瑟瑟发抖,这军功易得,霍洪大喜,立即单膝着地“标下领命必速战速决,荡平幽州”
“唔,去吧,即刻点兵。”
霍洪领了兵符立即下去了,这次议事结束,陆礼等人也随之散去。
待众人出,霍珩一直坐姿笔直的身躯放松,倚在身畔小几上,他阖上双目。
失血过多,到底是有影响的,他比平日易疲惫了些。
不过,他心里倒是无法抑制地涌起了雀跃。
她要来了。
他那个倔强又硬心肠的妻子要来了。
也不知见了他受伤,还会不会心疼
他负气地想,大约是不怎么疼的,瞅瞅她也不给他来信,让他日盼夜盼,望穿秋水。
老话说,人不能一直供着捧着,看来果真不假。
当初霍珩出征后,晏蓉隔天就给写了一封长信,上面仔细说了二人那日争执的问题。
她先郑重表示,自己也珍爱他的真情,然后深入剖解了自己的本性,并告诉夫君自己会努力的,希望他能多多体谅,给她时间。
语气诚恳,娓娓道来,晏蓉是个发现问题就努力解决的人,她很明白此事不能敷衍过去,于是也十分认真且委婉地说明自己的意思。
她会尽最大努力的,只是效果如何,她也很难控制,反正她这辈子就只心悦了他一人。
有些话晏蓉没有明说,但霍珩还是立即看懂了。
他心中酸楚不甘又有些别扭,再加上当时他还生着气,于是回信也不提好是不好,只十分简短地吩咐她好生照顾祖母,养育儿女。
涉及情爱,平时多理智稳重的一个人,总是有些反常举止,好比霍珩当时就是,他回的那封信,其实就是希望晏蓉再退一步,兼最好能再哄哄他。
晏蓉再次来信,虽然没办法再退一步,但真好生哄了他,温声细语,撒娇讨好,让他消消气,不要和她计较。
霍珩却又生了气,我都这般欢喜你了,谁也不看只愿守着你过一辈子,你却还是不肯彻底相信我
说什么生性谨慎,那还不是对他不够信任
于是他回的信更加简短,措辞颇有几分严厉,让她不要再写这些轻佻之词,照顾好祖母和儿女才是正事。
好吧,没谁乐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的不是晏蓉也生气了,于是,此后就再去信。
霍珩当时还生着气,于是也不主动去信,这般拖着拖着,等气渐消了些,时间已久,他想去信却抹不下面子。
陆礼是个善解人意的,这不,就给他家君侯搭了个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