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啼细细的, 几乎被内室里她弟弟的哭声盖过去了, 但却是真实存在。
小女婴手脚开始挣动,咧着小嘴儿啼哭,霍珩和晏蓉直直盯着, 一时喉头哽咽。
夫妻俩完完全全陷入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当中。
云川先生顺手摸了摸孩子脉门,并没说什么, 陆礼忙上前描补, 他仔细听了听脉息后, 道“脉象均匀和缓,节律齐整, 已无碍。”
室内诸人闻言大松一口气,新选出来的乳母已赶紧捧着细布和襁褓,先上前伺候小主子穿衣。
晏蓉脸上凉凉的, 她抹了一把, 满满是泪。
霍珩回头看她,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长目, 也隐隐有泪光闪烁。
晏蓉冲他一笑。
她是喜悦的,却不知如今自己的模样实在狼狈, 鬓发凌乱, 有汗水浸润的乌发黏在她的脸部颈部,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只裹了件披风倚着门框勉强站立, 摇摇欲坠。
她确实支应不住了, 刚扬了扬唇,身躯却晃了晃,双目一阖,失去知觉无声倒下。
最后残余的一丝意识,她恍惚听见霍珩的惊呼,自己似乎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晏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已恢复了清爽,嘴里还有些甘涩的味道,她分辨一下,似乎是参汤。
她脑子混混沌沌的,好半晌才醒悟,自己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晏蓉立即回忆起昏迷前的一幕,她一惊,倏地睁开眼,“我的女儿”
一开口说话,她才知道喉头干涩得几不能成言,短短几个字,她就不得不咳嗽了两声。
“女儿很好,你别慌。”
霍珩一直守在床畔,见她清醒一喜,立即按住,又提起方几上的小壶,斟了一盏温水,试试温度正好,他一手半扶起她的上半身,一边端了杯盏过来。
“先喝口水,孩儿们身体康健,都好好的,正和你睡一起呢。”
两个孩子都诊过脉了,弟弟足有五斤出头,是个强壮的小子;至于姐姐,虽一开始有惊,但最终无险,陆礼先前的每日诊脉还是十分靠谱的,她是略弱了些,但问题不大,养的时候多注意些就行了。
生为霍家嫡女,养得精细是必然的,确实并无妨碍。
晏蓉倚在夫君的臂弯,一边就着他的动作喝了两口水,一边眼神已经往大床里侧看去。
两个大红襁褓并排放在她的身畔,小家伙们都在闭眼呼呼大睡,两张小脸儿红彤彤,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胎发很浓密的,戴着小帽子都能看见一些。
平心而论,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并不好看,晏蓉却异常心满意足,她肯定全天下的小孩儿,都不及她两个宝贝漂亮。
左边的小家伙两腮肉肉的,必定是儿子了,至于右边那个脸小小的,睡觉还不忘微蹙眉心的小娇气包儿,肯定就是她吃了大苦的小闺女了。
晏蓉心疼万分,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一切很顺利的,怎地就这么惊险呢
难道是因为双胞胎之中的老大,总会弱一些吗
她想凑过去亲亲闺女的小脸,霍珩制止,扶起她,再取了引枕垫在她身后,让她斜靠着半坐起来。
然后他自己上了床,将孩子们轮流抱起,凑到晏蓉面前。
“你莫乱动,先好好用些吃食,都昏睡两天了。”
晏蓉小心翼翼,一一亲过儿子女儿的小脸蛋,软软的,暖暖的,一如她此刻的心。
她闻言惊讶“什么我睡两天了”
“正是。”
陆礼说了,她诞育双胎本就大损元气,又骤逢大悲大喜,产后动作剧烈,必须好好养着,不然恐怕会落下病根。
月子需做足两个月,不能劳累,不能伤神,诸如此类的医嘱,他说了一大堆。
霍珩认真记下,又严令申媪等人牢记,不得有一丝怠慢,疏忽者不论何人皆严惩不贷。
这二日都是他亲自盯着的,孩儿们还算乖巧,他就将襁褓一并搁在大床上,守着她们娘仨。
不过现在晏蓉醒了,霍珩就让乳母抱他们到边上的小床上,勿打搅了晏蓉休养身体。
晏蓉依依不舍,只是她回过神后,却觉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部生疼,不得不先将注意力在被抬进来的食案上。
产妇餐,不会太复杂,所有羹汤吃食都是清淡为主,不过很有营养,利于伤口愈合。
食案直接抬到床上放着,霍珩给晏蓉捡了些好消化的鱼啊肉羹啊之类布上,她饿得有点久了,虽期间喂了些汤汁,但初次进餐总以好克化的为宜。
晏蓉只觉手足无力,拿箸拿调羹都有些费力,她慢慢的,一边吃,霍珩就一边将她昏迷后的诸事都简单说了一遍。
孩子们诊过脉了,云川先生和陆礼轮流把的,都说康健,就是她吃了大亏,得养。
荀太夫人很欢喜,当时就看过她和孩子们了,老太太也很体恤,一再嘱咐娘仨好好养着,下仆务必仔细伺候,她每日必仔细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