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头退缩钱谦益
可惜了她那一心要嫁真名士的好姐妹如是。
一声声雷声隆隆, 还刮起了风,雨点打在屋檐上被风裹住,有成瓢泼大雨的势头。
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夫妻两个喝完了茶,干脆去小憩一会。
驿馆里头的人已经聚集很多,有的下棋, 有的玩叶子牌,有的聊天喝酒,更多的都是闭眼休息。
京城南城一家香火旺盛的观音庙里,两位夫人跪在送子观音像前, 虔诚地上香诵经给香火钱, 一刻时后带着丫鬟们出来大殿转到后殿僻静之处。
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两位夫人虽然都不再是二八年华,依然美丽如昔。
丫鬟们在小桌子上放好茶点,轻轻退下守在四周。
假山小径,曲水池塘, 荷花飘香, 然两位夫人都无心赏景用茶, 其中一位气度沉稳的夫人先开口,“听说龚鼎孳最近和老友相聚, 新写了一首诗词顾我浮踪惟涕泪,当时沙道久苍凉。壮夫失路非无策,老伴逢春各有乡”
另外一位眉眼间尚村存着桀骜不驯的夫人不以为意道“当年的“江左三大家”, 只有吴伟业没有“失足”。钱谦益因为没有准备跳江又怕死没有跳江,被世人诟病。龚鼎孳因为“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气节全无,被世人唾骂。”
对面那位夫人听她说骂就骂,全然不顾钱谦益是自己夫婿,龚鼎孳是她夫婿,愣怔之下笑出来,“嫁给龚鼎孳这么多年,你这脾气还没改”
“改什么改我行我素惯了,改了,不如不活了。”这位龚家夫人浑不在意。
钱夫人轻轻摇头,“你我姐妹一场不管龚鼎孳是真情还是假意,总归是悔恨之意。
“这些年我家老爷只在翰林院编书吴伟业受皇上邀请,以布衣之身参与明史的修订,现在和侯方域几位老友在山间田野办学教书,被人尊重。”
龚家夫人不理会好姐妹试图劝说她,让她劝说龚鼎孳离开权利中心,以示悔恨的姿态,轻笑一声。
“皇上英明。”
“皇上体谅他们千古艰难唯一死,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名头,仁至义尽。”
钱夫人因着她的态度皱眉,却又因着她的说法喟叹,“皇上仁厚。不计较他们的失礼。”
英明仁厚的皇上给了他们这些明末遗民一个抬头活下去的理由,给他们看到自己挣扎活下去的价值,他们还能为大清国和老百姓做点儿实事,确实该心满意足了。
“所以啊,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谁不想过去随他们骂去。”龚家夫人很小的时候被亲人卖给人牙子,自幼在欢场长大,看透世间凉薄,对于世人的眼光看法,只有嗤之以鼻。
“以前不懂,这些年在地方上陪着老爷管理地方
乡亲们都不认识我,老爷给地方上做了好事,乡亲们就真心地尊敬我。我拿银子出来开女学馆教授女娃娃们做饭刺绣,听着乡亲们的真心感激,感觉这一辈子真没白活一回。”
龚家夫人说到后面,语气飘忽悠远。
依旧是秋水横波般的眼睛望着头顶上湛蓝湛蓝的天空,丝丝缕缕漂浮的白云,情不自禁地微笑。有这些感激,就够了,她一个小女子,只管自己过得顺心。
钱夫人赞叹一声,“妹妹有这个造化,让人羡慕。”
皇上务实,朝廷看重做实事的官员,她也曾劝说钱谦益去地方上任职,可惜。
她抿口茶,想起小宛将要进京的事儿,不想小宛进京后和钱谦益、龚鼎孳、顾横波他们闹矛盾,“我们都知道龚鼎孳这些年一直是自责、愧疚、不安,他在地方上做了很多好事,回到朝堂上多次直言敢谏。”
也不光是为了仕途荣华。
“小宛在信里说,她现在跟着朝廷政策在乡里做实事,才明白以前是我们大误。她呀,只想着在美食节上露一手,教出来更多的女厨徒弟。”
提起另外一个好姐妹,龚家夫人态度缓和,“我明白。”就见她面容一整,语气低沉骄傲且倔强,“我干嘛和他们闹起来有功夫研究研究做菜更好。”
钱夫人喷笑,这确实是小宛会说的话。
冒老爷也一定会像她劝说横波一样劝说小宛。
这样就极好。
姐妹两个一起笑开来,终于有心情喝茶用点心。
聊着钱夫人的女儿小照喜欢舞枪弄棒,喜欢研究药理,聊着小姑娘将来的夫婿人选。
钱夫人的语气饱含期待,她将来一定给女儿找一个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名士。
“生平以横波为性命,其不死委之小妾”明明是龚鼎孳自己贪生怕死,贪恋荣华富贵。
放浪形骸,男女不忌。其元配夫人童夫人看不惯他的行为,独自在老家侍奉公婆教养孩子们,连朝廷的诰命封赏也拒不接受,个人操行贤节远胜过他一个七尺男儿。
“非为朝廷,妾身一家对朝廷和皇上感激涕零。”这是钱夫人从别处听来的,童夫人给朝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