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失魂落魄地回了酒店,关上灯,坐在黑暗里发呆。脚腕有些疼,她弯着腰揉自己酸痛的脚腕。手掌按着脚,脑子却乱哄哄的。想跳舞是她最厉害的一个技能,被人说成这样,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坐在黑暗中,满心都是对自己的质疑。这么多年,她一味追求极致,追求完美,为此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难道路子从一开始就错了么
周明很晚才回来。
回来之前喝了点酒,开门时见屋内漆黑,以为聂清婴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地换鞋换衣服,进去开客厅的壁灯时,乍一下受到惊吓,因看到聂清婴居然没睡,而是在沙发上坐着。她用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骤然打开的灯光刺了眼。但是周明何等人物,他观察力敏锐,聂小姐用手背挡视线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眼里流动的水光。
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手指纤长,嫩若削葱。脸颊后那一湖清水蜿蜒,在夜光下潮湿潋滟。
周明停在客厅口,酒醒了大半。
聂清婴轻声“你回来了你先睡吧,我回来晚了,歇一歇再睡。”
她语气正常,声音里也没有哽咽,但周明哪里会信她的鬼话。
周明走了过来,聂清婴往旁边缩,但周明一下子看到了她微肿的脚踝。周三少心里一刺,立刻蹲下握住她的脚,他干燥的手掌贴着她细瘦的脚骨,语气焦急而略有责备“怎么回事又受伤了不是只是一个选拔么,你那么用力做什么是不是脚痛上次用的酒精还有么,我去拿。”
他前前后后地忙活,聂清婴退缩说不用,周明不置可否。他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让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拿着棉签为她清理、上药。他蹲在她面前,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看到他沉肃的侧脸。这片刻温馨,竟让聂清婴发愣,有想要落泪,让他抱一抱自己的冲动。
聂清婴茫然的“对不起。”
周明“道什么歉”
聂清婴“我又受伤,让你担心了。”可是受伤这么多,也不见得就跳得好,“周明,我以后不能跳舞了怎么办”
周明手下动作稍缓,抬头看她。她眼中碎着星光,水意在夜色下潋滟流动。她静静地坐在他面前,脸色苍白,安然又脆弱。这样的聂清婴,是他不曾见过的。周明本想说“不跳舞又怎么样,我一样养你啊”,她跳舞跳得一身伤,周明本来就看得心疼,她不跳舞了他才更高兴。可是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周明忽然意识到,舞蹈是她的生命。她不能跳的话,人生也会变得乏善可陈,毫无意义。
周明温柔道“你不是说好的舞蹈家,可以一直跳,一直跳到五六十岁么正常人退休年纪不也是那样你只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少受点伤,想跳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他含笑,另一只手抬起,摸摸她低下来的脸。女孩的睫毛微微弱弱地在他手心颤动,他心中发软,语气更柔了“我们婴婴是要做大艺术家的,怎么能这么没信心呢”
聂清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睛弯了下。她张开手臂倾身,抱了一下他的肩。并且不自在的,脸在他肩上蹭了下。
这么的柔软,温顺周三少心被萌得要死要活。
他仍托着她的脚骨给她上药,同时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为什么今天这么不开心是选拔没有选上么没关系的,一次比试算不了什么。哪能每次都让你得第一啊,还给不给别人一点儿活路”
聂清婴“没有。选上了。”
语气却仍然寥寥,兴致不高。
周三少非常震惊地仰头看她“婴婴,看不出来啊,你志气这么高都要在国际会议上跳舞了,你还不满意。你的目标,不会是要去珠穆朗玛峰跳舞吧那你老公可能身体虚弱,前两天还早泄,跟不上你啊。”
为了逗她笑,他不惜自黑,拿情趣酒店那事来说。
一想到那晚周三少在床上翻滚却爬不起来的绝望,聂清婴终于噗嗤被逗笑了。
看她笑了,周明才放心,问“所以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说”
聂清婴迟疑。
周明看着她“你自己的事,除了老公,你还想和谁说呢老公就是帮你排忧解难的啊。”
聂清婴“一直是你帮我排忧解难,我都没有帮过你。”
周明一思忖,敲定主意“这个好办。你先说你的麻烦,我安慰安慰你;然后我说下我的麻烦,你再安慰安慰我。我们这对难夫难妻,就是要抱团取暖啊。这不就是结婚的意义么”
聂清婴“”
受教。原来结婚是为了方便抱团取暖啊。
但无论如何,她被周明的胡搅蛮缠说得心情好了很多。周明处理完她的脚伤,把她抱到怀里坐下,聂清婴才把孙颖红老师对她的评价告诉周明。周三少沉默不语,聂清婴的烦恼结束后,聂清婴又催他诉苦,周明便也说了说投资多难拉之类的商业问题
有话周明说的很对,烦恼一旦和人倾诉,心情就会好很多。
晚上竟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来,聂清婴在独自一人的大床上醒来。阳光扑在床上,金灿灿如璀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