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与齐徽说话时不免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他所犯的错误,一来是不知道齐徽对于曲长负的感情之复杂深刻,二来更是目光过于浅薄,看轻了齐徽。
身为太子,齐徽定然不像宋彦这般,只盯着一些勾心斗角的私人恩怨不放,对于朱成栾一事,他已经敏感地从中体会到了一定的政治影响。
目前朱成栾被押解回京,明面上的罪名是勾结西羌,绑架钦差,但其中细节,经手此事的人全都讳莫如深,无论是调查者还是被调查者的很多行为动机也都暧昧不明。
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是曲长负一个人所能控制的呢这种猜疑,未免太过浅薄可笑。
目前,朱成栾已被关入诏狱,调查结果将直接被奏报给皇上,各方势力都在暗暗关注此事,也都想要知道皇上将会如何处理。
而与此同时,西羌没能成功将曲长负绑走作为人质,他们侵入郢国边境的军队反倒在宋太师等人势如破竹地攻打之下节节败退,彻底退出郢国。
宋太师在边境驻扎,整顿军队,暂时没有追击,但西羌亦是拒绝道歉与赔偿,因此双方暂时僵持。
在这样的状况下,反倒是西羌的盟友南戎坐不住了,派遣南戎博俊王赫连素达、忽韩王赫连英都送来国书,希望能够与郢国达成和解。
西羌南戎均属于偏远部落发展起来的国度,向来为中原所轻视,而且南戎的实力还要比西羌差上一些,之前便几次输在了靖千江手上。
若是放在以往,隆裕帝多半不会理会这份求和。
但这一年来,郢国四面战事连连,国内又发生了水患,此时国库空虚,他自然便也愿意尽可能地将冲突减少,当下应允。
数日后,已是初冬飞雪时节,南戎使团来到京城,一时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曲长负这段时日忙的太狠,起初诸事繁杂,还靠着一口气硬撑,一清闲下来反倒熬不住了,不得不告假在府中休养。
他自从重生以来,还没在床上躺过这么多天,这样一歇下来,倒有点像又回到了过去那段日子。
幸好目前他只是个刑部郎中,佥都御史不过是虚衔,只要没有皇上特别交代的任务,各种重要公文也不是非得经他的手不可,这病养的还算清净,身子恢复的也快。
这日上午,曲长负的烧总算退了,只是全身筋骨酸痛,总有些活动不开。
他令人置了一张摇椅,从床上下来,坐在上面看书,结果喝了碗药之后困意上来,又不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时。
他做了个梦。
梦里梦外的天气都是一般的寒冷,三九隆冬,大雪纷飞,曲长负抖落身上的雪花,步入齐徽书房。
那时候的齐徽也和如今分别不大,年轻、冷肃,端严,你瞧着他,就觉得他天生就应该是当太子的料。
齐徽见到曲长负,倒了两杯茶“外面天冷,驱驱寒气。”
他漠然道“殿下知道我不爱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齐徽的手指一顿,将茶杯放下,望着他“你同孤说实话,黎秋河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曲长负依旧冷淡地说“大理寺、刑部、都厂卫,这三拨都已经来我这里查过数次了,该说的已说尽。殿下心中早有判断,就不必问了,听着麻烦。”
齐徽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嘶哑“你知道,对孤来说,黎秋河打小伺候,情谊非常。”
曲长负道“关我什么事。”
齐徽长吸了一口气,闭目道“我总是觉得,已经足够了解你了,但你总能做到比我想象中的更不近人情。不看重自己的命,也不看重别人的命乐有瑕,你如此不择手段,功名利禄便当真重要至此”
曲长负冷冷一晒“殿下说的是。所以,你是否应该及早杀了我,以绝后患”
齐徽猛一抬眼望向他,目光锐利,教人心头亦生清寒。
外头起了风,和着昨夜从树枝上垂下来的残雪,打的窗棂噼里啪啦一阵作响,推着曲长负从梦境里出来。
曲长负睁开眼睛,猛地便看见房间里面多出一个人,他定了定神,发现是靖千江来了。
果然不愧是堂兄弟,这样乍一看,他那双眼睛,与齐徽竟然颇有几分相似。
靖千江特意来看曲长负,已经站在这躺椅前瞧了他有一会。
他想把曲长负抱到床上去休息,又怕惊醒了他。
此刻被曲长负看着,他怔了怔,又微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曲长负道“一时看差了。我记得我家没你这号人。”
靖千江微微俯下身,将曲长负盖着的毯子往上提了提,含笑道
“这话说的叫人伤心,我还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家里每日就咱们两个,别号人都不知道算老几。”
许是刚刚做过梦的缘故,追忆过往的情思还没有散去,靖千江这句话,陡然将两人拉进了数年前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
庭院里离离的芳草,竹林中山涧与虫鸣鸟叫各自作响,漫天星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