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

天坑内。

同样是香气席卷，何宴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手指触摸在四周黑暗中，指尖却毫不费力穿透了一层薄膜，露出个狭小光点。

身前传来一道轻“咦”，何宴骤然回头，只见须发散乱、形容落魄文士站在身后，他目光平和中略有讶然“你是道家之人”

这一位见识显然没有李煜高，或许是地位不同。

李煜毕竟是皇帝，他想知道什么，自会有人告诉他，文士大约要稍逊一些，只能知道些自己了解。

“算是半个。”何宴点头，“这里是梦境”

黑膜显然是一层保护膜，防止他被梦境卷入，这东西他没见过，却听何守道讲过。

看来眼前这人不知他身份，却可看出他对自己并无恶意。

“是梦境。”那人沉默一秒，见何宴有能力戳破屏障，便收起了黑膜。

这一刻，脚下大厅，暴露在视线中。

金碧辉煌宫殿中，柱子周边一座座琉璃金盏火烛下，是块盛满酒水巨池，温酒潺潺，宫人手持贡品，飞燕滑翔一般从两侧点着碎步疾走而过。

高楼玉宇，金砖碧瓦，池外生莲。

酒池外漫散着白莲，一朵朵如云，有人光脚踏于其上，才叫人看得出那白莲是白玉所制，并非真花。

这是位女子，头戴金冠，乌发涛涛，生得白皮艳颜，微微一笑便令四方宫女顿失颜色。

梦中人看不到他们。

“就是她梦，大唐贵妃娘娘。”文士走到酒池旁，一手拄地坐下，毫无形象可言，他伸手拉过一瓢酒水，仰头饮下，却大半都流下了衣襟。

而在这时，宫殿外有宫人将一位大人引进殿内，不知宫人与大人说了什么，那大人将官服一扔，发套尽丢，脱靴倒在酒池边，与文士方才动作一致，也是仰头灌了一瓢温酒。

“不够烈”那大人将瓢一扔，“不过瘾”

何宴定睛一看，这位梦中大人，转过来脸，和文士居然一模一样

“这你”何宴吃了一惊，他前世也没遇到过这样，但眼下景象，让他不得不做出自己推测，“你是被她梦境引来”

文士默然，轻声说“不错，她生前送我一物，竟是开光至宝，我死后便来了这里，已有不知几万载。”

何宴明白了，对方灵虽得了延续，但却被困在梦境里了

这名为李白文士，依托于女子赠他之物存在，却受制于对方梦境。

这不是因为那女子对他压制

而是依附关系本身如此，成为灵本来是那女子，而非李白

李白本身并不会成灵，却因为女子成灵牵引，让他也来到了此地，得以存在

所以天然，李白无法离开，他和女子灵是一体。

何宴相通关节时，另一边梦中那个“李白”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口中嫌弃酒液，却还喝了个饱，叫他身边宫人气跳脚，捏着尖细嗓音斥责“李白圣上让你为娘娘作诗是看得起你，到了这宫内，可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作诗我不会作诗”梦境中“李白”醉中嘿嘿一笑，“今日唯有满腔侠客行，我给陛下，舞个剑吧”

“你不怕被砍了脑袋吗”

“怕怕极了”

他呼喊一声，提剑便舞，宫人鸦雀无声。

“剑舞有何不可，陛下何故降罪于他”另一处白莲上，女子高高在上，却也跟着他口中七零八落所哼歌，跳起自己心中舞。

霓裳羽衣漫天，酒池雾气氤氲，与成衣店大爷不同，大爷在梦境外，看不到女子长相，才只见到衣衫跳舞。

何宴在梦境之内，宫殿内细节，都仿佛真一样，呈现在眼中。

“她不想存在，很早就消逝了，只留下一段残余磁场，等这片磁场消失，我也会与她一同消散。”李白似乎已经将眼前这一幕看过千万遍，面色并无波澜。

他想了想，“你是人类吧”

何宴“是。”应该是

“帮我个忙，这城中还有只与我势均力敌异兽，我一旦消逝，便无人约束它，我想在离开前，为人类除掉这只异兽。”

都成灵了，还对人类这么照顾

何宴诧异看他一眼，点点头，“好，要我怎么做”

那异兽说得是天上一只角怪物吧，只影子就铺天盖地，本身得有多庞大

不过也是他之前没看到怪物本体，如果本体是灵，倒没什么可怕。

灵，对他起不到伤害。

天生如此。

“你去找只猫。”那边，李白说，“我引它过来打架，你便把猫抛过去，看能否吓死它。”

何宴“”你怕是在逗我。

“麻烦了”李白向他点头，投以一个信任眼神，随后手中甩出长剑，插起酒池中酒水，向楼宇中某一处砸去。

“哗”地一声，天空铺天盖地出现了一只角，好像在酝酿着无穷雷电，蓝光闪烁

何宴抱着从城中寻气息找到野猫回来时，见到